我现在要讲的这个故事,仍是关于女人的。我觉得我们女人特别重感情,又特别喜欢梦想,所以很容易有故事。而且多半都是些罗曼蒂克的故事。不过我发现,女人的罗曼蒂克故事,到头来反而会带出一个染有悲剧色彩的结局。不知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因为什么?我是多次想过的。也许听了我这个故事,你也会想。
故事的主人公,和通常的情况一样,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方青瑶。并且曾经有过一张十分美丽的脸庞。我说曾经,是因为在我讲故事的这会儿,她的脸庞已不复美丽。(首先声明,她并没有被毁容,那种关于毁容的残酷的故事我不想讲。我对那样的事充满恐惧。)我说她不复美丽,是她的脸庞失去了应有的光辉和生机。我觉得没有生命的光辉就谈不上美丽。
其实我和这位叫方青瑶的女人总共只见过三次,并且还间隔很长。但这已足使我能够比较全面地讲出她的故事了。因为她是我表弟的妻子。
那么首先就得介绍一下我的表弟了。
我的表弟是北京一家出版社的编辑。30来岁,身材高大,风度翩翩,才华横溢。读大学时,他就是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有意思的是,这位有着如此优越条件的青年并不是个情种,可以说他对女性不大感兴趣,他宁可呆在家里听音乐也不愿意接受女孩子的邀请出去轧马路。所以大学4年里,有着良好土壤的他没有开出一朵罗曼蒂克的花来。毕业后他分到一家很不错的出版社工作。很快又有了不少爱慕者。他仍是不冷不热的,没有一个纳入正轨。有时人家女孩子主动追求他,请他看电影跳舞之类,他也总是东躲西藏的。他住在单身宿舍楼,女孩子有时在楼下叫他,他就让同室的人帮他撒谎说他不在。同室的单身汉见到这么漂亮而又大方的姑娘找上门来,哪肯放过?就热情地下楼去应答,并主动陪人家去办公室“找”。一晃到了吃饭的时间,同事就说,秦岭(即表弟)不在,我请你吃饭吧?吃了饭,又说别浪费了电影票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一来二去,那女孩子就移情别恋了。所以我表弟的同事中有好几个女朋友就是这样交上的。表弟倒成了媒人。他还挺乐意当媒人。
但我的姨妈就着急了。表弟是她最小的一个儿子,也是惟一的儿子。只有他成了家,她才能了却心事。可一晃他就二十五六了,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姨妈便嘱咐我帮她做一下促进工作。我当时正好去北京出差,就直截了当地问他,为何还不谈女朋友?是不是太挑剔了?他就半是得意半是无奈地给我讲了好几位,其中一位还是“挂历女郎”呢。我说这个女孩子就不错嘛。我指的是那个挂历上的女孩子。因为她不像别的“挂历女郎”那样搔首弄姿,“回头一笑百媚生”,而是静静地依树而立,一双眼睛显得很忧郁。表弟说我也比较喜欢她。但她有个缺点,太不爱说话了。我说那还不好吗?多少男人都嫌妻子太唠叨呢。表弟说,我不嫌。你想我本来话就少,再和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在一起,家里不是显得太没有生机了吗?我想想也是。看来我这位年纪轻轻的表弟在爱情问题上还是很理智的呢。我回去后就宽慰姨妈,我说姨妈你放心好了,秦岭很有数的,肯定会给你找个好媳妇回来。
我把我表弟的情况介绍得这么详细,是为了便于后面的叙述。也可以说是为了便于你了解方青瑶,故事的女主人公。
一转眼又过去了两年。我再次去北京出差。表弟在电话里说,他来火车站接我。我就调侃说是不是两个人一起来呀?他居然很平静地说,是两个人。我说是你的女友吗?他仍很平静地说,是女友。我很高兴,问他那个幸运的女孩子是谁?他说你来了就知道了。不知怎么,我觉得表弟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像是在恋爱。但我还是感到很高兴,马上给姨妈打电话通风报信。姨妈立即欢欣鼓舞的。
我刚走出出站口,就看见表弟高高大大地从人群中晃出来。我连忙去搜寻他身边的人,没有。表弟接过我的箱子说,她在那边。我走过去,在一棵树下见到了她,我一眼就认出她就是那个挂历上的女孩子。因为她此刻的姿势和眼神几乎与我见到的挂历一模一样。表弟给我介绍说:这是青瑶,方青瑶。然后又对她说,这是我表姐。我对她说,你好。她没吭声,只是笑了一下。我感觉她笑得非常勉强。我想可能是初次见面,她有些害羞吧。表弟要了辆出租车。车来时我注意到一个细节,表弟刚要坐到司机旁边,就被青瑶拽住了,说,让表姐坐前边吧。我以为她是客气。但路上我回头和表弟说话时,发现她毫无顾忌地紧紧依偎在表弟的身上。那样子好像是生怕表弟会飞了。我以过来人的心情想,处在热恋中的年轻人可真大方。
表弟在他们出版社的招待所给我定了一间房子,吃饭就和他们一起在出版社的食堂吃。起初我怕妨碍他们恋爱,提出另找地方。可表弟坚决反对,说北京的住处很不好找,要么是价格昂贵的星级宾馆,要么是条件较差的地下室一类。他还说我难得去北京,想跟我好好聊聊。我也就作罢了。
那次青瑶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像只温顺的小猫。每当我们3人坐在一起聊天时,她总是无声无息地依偎在表弟身边。一只小手还不停地弄弄表弟的衣服或理理他的头发。起初我不习惯,后来也就无所谓了。倒是表弟有时会表现出一种不乐意。每当表弟流露出这种不乐意的时候,青瑶眼圈立即就红了,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表弟不忍,就拍拍她的手或者她的腰,她立即又像只小猫似的偎了过来。但另一方面,我看出青瑶对表弟也的确是好,可谓百依百顺,百般体贴。表弟叫她倒杯水,她都要晾冷了才递给他。相比之下,我对丈夫就逊色多了。我想也许是表弟挑来挑去才挑上她,她格外珍惜吧。
但我总还是感觉不太对劲儿。说不出来。有时我们聊了半天也不见她吭一声,我怕冷落了她,就有意找话和她说,可她总是用很简单的几个字回答我,使我无法和她继续交谈。一般热恋中的女孩子是很喜欢听人家讲自己男友小时候的事的。我为了活跃气氛也讲了一些,可她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最多不过说一句,是吗?我终于觉得扫兴了。心里暗自想,看来我和表弟以后也只有少来往了,家里有这么一张冷脸,谁会坐得住呵。
后来趁她不在时我就问表弟,青瑶总是这样吗?还是因为我在这儿她不乐意?热恋中的女孩子是排外的。但表弟说,她历来如此。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她也没多少话。表弟看书,她就看表弟。“所以我不愿意让你住到别处去。老实说,我都怕单独和她在一起。”表弟的话里有些无奈。
我一听是这种情况,觉得有责任提醒表弟,就说你现在都害怕和她单独相处,以后怎么办?日子还长着呢。表弟说,是啊,以后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看出表弟对这迟迟到来的爱情并不满意,或者说有种勉强的意味,又说,你不是早就知道她有这个缺点的吗?为什么还找她?就因为她漂亮?表弟叹气说,哪儿啊,是她妈妈来找我,说青瑶因为得不到我的回音一个星期不吃不喝。说我是她惟一的选择。还说如果我不娶她,她就出家。等等。我就心软了。
我觉得表弟这根本不是爱情,纯粹是同情。这怎么可以呢?于是我就冒着将来被青瑶恨的危险,劝表弟“长痛不如短痛”,立即分手算了。“难道她还会自杀?”我有些刻薄地说。表弟说,那倒不至于,但我总觉得不忍心。平时话说得重了她都会掉眼泪,要提出分手还不哭上几天几夜?再说,表弟有几分欣赏地说,像青瑶这样专一的女孩子现在很难找的。我以前那些女朋友只要我一拒绝,马上就移情别恋。但青瑶却始终不变心,这很难得。尤其她还这么漂亮。我相信她一辈子也不会对我不忠的。
这是最重要的吗?我有些怀疑。但既然表弟这么说,我就不好再做棒打鸳鸯的恶人了。只有从正面来帮他。
我跟表弟说,如果你已经安了心要和她过一辈子,你就得改变她。不然对你们俩都没好处。表弟说,我知道。这不,我留你住这儿,就是指望着你影响她呢。你的性格这么开朗,能分给她一点儿就好了。我说青瑶还不是个性格开不开朗的问题,她是太依附你了,你是她的全部。那怎么行?你得让她有自己的精神世界。表弟不以为然地说,她能有什么精神世界?一个图书管理员(我忘了介绍,青瑶就在表弟他们出版社的图书室工作)。我说你可不能这么歧视妇女。表弟说,不是我歧视妇女,她不能跟你比呀。我说你至少要培养她一些爱好嘛,别老是围着你团团转。表弟说,她除了我对什么都没兴趣。
表弟说这话时,半是无奈半是得意。我就想,也许是我多虑了,没准儿人家小俩口以后还过得甜甜蜜蜜呢。
但自从我们说过这个话题后,青瑶就对我很冷淡了。我想表弟是绝不会告诉她的,一定是我们那天说话时被她无意中听见了。以前她虽然不热情,但起码的礼节还是有的。现在她经常让我感到尴尬,我跟她说话她连应都不应。好在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我很快就离开了他们。
如果不算挂历的话,这便是我第一次见到方青瑶的情况。
一年后青瑶就和表弟结婚了。
他们结婚时从北京回来探亲,据说也只住了一星期。而且连我们家都没来。那段时间我恰好出差了。回来后我听我妈说,姨妈专门上我们家来为她这个不近人情的媳妇向我妈我爸表示歉意。其实她自己对这个儿媳妇早就不满了:“年纪轻轻的,总是一副欠了谷子还了糠的表情。”姨妈说她千忍万忍,才没在那一星期里跟她发生矛盾。不过姨妈也承认,她对表弟确实很好。姨妈跟我妈说,算了,是他们过日子,又不是我过。只要她对秦岭好,我也就认了。
我出差回来,就打长途给表弟。一来表示祝贺,二来表示歉意。一个女人接的电话。我热情地说你是青瑶吗?我想她终于嫁给了表弟(我的“破坏”并没有成功)就不该再恨我了。可那女人说,我不是。你找秦岭吗?我只好说是。
表弟来接电话,我就说秦岭你胆子真不小呵,这么快又和哪个女孩子好上了?表弟说姐姐你想哪儿去了,过去我都没兴趣,现在更不会了。我说刚才接电话的是谁?表弟说就是青瑶嘛。我一听有些不高兴。我说这青瑶也太小气了,现在还生我的气。表弟说,她就是这样的。她对我的朋友都这个态度,你别怪她。我说我倒无所谓,只要你觉得好就行。表弟一言难尽的样子说,唉,咱们不说这个了……我听我妈说你那个小家伙可爱得很,什么时候带到北京来让我这个舅舅看看?一说起儿子我就没气了,忍不住在电话里以每分钟一块四的代价吹了一通儿子的吃喝拉撒睡。
正说着,表弟忽然让我等一下。我听见他大声地喊青瑶,叫她去买包烟。关门声响过之后,他悄声对我说,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这想法若实现了一定会改变青瑶的。但必须在我的帮助下实施。我急问是什么想法?他说他想让青瑶尽快生个孩子。“青瑶如果做了母亲,就可以把她那份儿专注的爱分一些给儿子了。”我立即表示赞成,没有哪个女人做了母亲后会不爱孩子的,而且十有八九要超过爱丈夫。但我不知他们生孩子要我帮什么忙。表弟说,青瑶不肯要孩子,他动员过几次都失败了。如果我能把可爱的儿子带去给她开个现场会,她一定会动心的。为了表弟,也为了青瑶。我答应了。
等再到北京时,我真的带上了儿子。我的小儿子当时刚4岁,正是非常可爱的时候。在两天的旅途上,他已得到了无数人的夸奖和喜爱。这使我对他将要担负的重任充满了信心。
表弟到火车站接的我们,青瑶没有来,我对此没有感到意外。因为火车晚点,等我们赶到表弟家时已是晚上8点多了。表弟推开门,同时高声叫着青瑶。青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叫了一声表姐。我对这种态度已经很满意了,高高兴兴地走进房间。可刚放下包,我就听见她在旁边说:把门关上。那声音非常之低沉阴冷,把我吓了一跳。我老老实实地回头关上了门。
在以后的几天里,我多次听见她说这句话。无论什么人进来,她总会说这么一句(或者对来人,或者对表弟):把门关上。那声音简直不像是从青瑶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身上发出来的。她令我想起了《蝴蝶梦》里的曼德里庄园,和艾米莉·勃郎特笔下的“呼啸山庄”。这便是我第二次见到青瑶留下的深刻印象。但只要她看着表弟,眼里依然充满温情。可以说她只要和表弟在一个房间里,眼睛就不会离开表弟。表弟对此似乎已习以为常了,照样地说话谈笑。我想如果是我,哪个人一天到晚这样专注地望着我,我肯定会浑身不自在不知所措的。
我发现到他们家来的朋友,都是匆忙而来匆忙而去,从不久留。我完全能够理解他们。但我不行,为了表弟的千秋大计,我得和儿子住下来。问题是很难说有效。青瑶在任何事情上都依顺表弟,惟有要孩子这个问题她始终不松口。问急了,她就说,我不想让别人进入我们家。表弟说,那怎么是别人呢?那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是你和我的骨肉。有了他(或她),我俩就联系得更紧密了,更不会分开了。表弟为了说服青瑶,什么肉麻的话都当着我说了,可仍没起作用。看得出青瑶是喜欢我的小儿子的,她那难得的笑容都是因为小儿子而引发的。有一回我的小儿子望着她突发感慨说:小舅娘,你的嘴总是这样的∩,而我的嘴总是这样的∪。儿子用小手形象地比划着,青瑶便忍不住让自己的嘴角朝上了一下,还亲了一下她的小外甥。但话题只要一进入实质性的内容,她马上就缄口不言了。
住了一个星期,我们的计划落空。而青瑶也开始对我们表现出了不耐烦。我私下里跟表弟说,我没辙了,看你自己了。也许只有先斩后奏,我相信一旦真有了孩子,她还是会接受的。表弟却说,那样的话只怕青瑶会恨他。我说要不然你想办法把她从图书室调到一个与人接触较多的单位?表弟说好吧,我试试。
从那次分手后,我大概有五六年没再去表弟那儿。我实在是不想看青瑶那张冷脸,我也害怕听见她再说:把门关上。表弟他们的情况,我都是从电话里或者姨妈那儿知道的。知道他们依然是二人世界,知道青瑶没有调出图书室,因为她不想离表弟太远。还知道表弟已经受不了她了,开始找各种借口出差。而每当表弟出差时,青瑶就闭门不出,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有时同事去找她,敲门她也不开。无声无息的,别人就以为她不在。
每次听到这些消息,我都有个感觉,青瑶不只是在关她的房门,也是在关她的心之门。她正一点点地把自己那个本应充满朝气和欢乐的青春之门关紧关死。除了她和表弟,不让任何人走进。我不知道表弟如何受得了。人毕竟不只是为爱情而存活的。即使是爱情,也需要阳光雨露。关门只会让感情窒息。
果真有一次,表弟夜半三更打电话给我说:姐姐我真有点儿受不了了。刚才我们又吵了一架。准确地说是我吵了一架,她一声不吭,就是掉眼泪。我问怎么了?表弟说,她嫌我老是出差,可是我全靠出差才能透透气。我说你们好像进入了一种恶性循环,她越把你的圈子缩小你就越想出差,而你越出差她情绪就越低落。表弟叹气说,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难道我出差也把她带上?你知道我现在有个什么念头吗?我真希望有个第三者插足,来个情人什么的。我赶紧说秦岭你可别乱来。青瑶要知道你对她不忠准得寻死。表弟说,不是我想找个情人,我是希望她能有个情人。我说你别瞎说了,真发现了你肯定受不了。表弟说绝对不会。老实说我真想找个男人来吸引她。好把我解脱出来。我都要被她弄得窒息了……可惜我那些朋友都不喜欢她,怕她,包括邻居。有一回青瑶在菜市上碰到我们隔壁的王姐,王姐平时经常帮我们的。可青瑶竟对她说:你是王萍吗?有没有零钱帮我错一下?王姐说,那口气好像她和王姐只见过一次。可我们都在一起住几年了。我刚才说了她两句,她马上就流眼泪,说我不爱她了,爱王姐。你说这是哪和哪嘛!
听表弟这么说,我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就脱口而出,我说青瑶这些言行会不会是一种病态?表弟愣了一下,说不会吧?她思路举止看上去都是正常的。就是对人冷淡。我说我看你最好还是带她去看看。
显然表弟没有太在意。他总觉得青瑶还是正常的,只是性格过于孤僻罢了。在这次电话后不久,他又出差了,走的时候交代青瑶的家人多去看看她。但没想到青瑶不幸被我言中。等表弟出差回来时,青瑶已被诊断为抑郁症和自闭症,住进了医院。
我第三次见到青瑶,就是在医院里。
她坐在床边,低头玩儿着一截布头,将布头里的经纬线一丝丝抽出来,很专心的样子。当我们走进房间时,她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把门关上。我又感到一丝寒意从背后升起。表弟对她说,表姐看你来了。她总算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情,然后对表弟说:你坐呀。但就这一眼,已让我看到她消瘦了许多。一双大眼暗淡无光,脸色也很苍白。料理青瑶的护士告诉我们,青瑶很安静,一天到晚就这么坐着。但饭吃得很少,觉也睡得很少。这样下去……护士的眼神让我们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们在那儿坐了一会儿,青瑶始终没和我们交谈,只是低头抽布头上的丝。好像那布头比我们重要得多。
表弟跟我说,青瑶住院前已经到了连家人都不认的地步。她妈妈来看她,她不让进门。老人家只有在楼下望着她的窗口流泪;她姐姐来给她祝贺生日,她只开了个门缝,把花拿进去就关上了门。可她姐姐还没走下楼,她就把花扔出了窗口。除了他,她不让任何人进屋。
看着表弟沮丧的神情,我真不知是他害了青瑶还是青瑶害了他,我只知道在青瑶没康复之前,他是不可能离开她的。我问他还有没有彻底治好的可能?表弟摇头说,医生只是说可以医治。但我感觉要彻底治好恐怕是不可能了。也许我真的不该娶她,该听你的劝……
我能说些什么呢?临出医院大门前,我再次抬头去看青瑶病房的窗口,忽然看见青瑶正在窗口望着我们。我看不清她的眼神,只能猜想,她是不是还在爱着表弟?这爱害了她,还能救她吗?真是无法预测。
这就是我讲的又一个女人的故事。我不知道听了这故事的你会想些什么?如果你是个女人,一定要想一想啊!
《女子文学》1995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