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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枕边人, 杜明月跟她家夫君滚的床单够多了,连娃也生了三个。要说了解对方的程度,那是颇深的。

    这不,晚间赵子殷回冬藏苑歇息时, 哪怕再是强颜欢笑。杜明月还是发现了, 夫君眸子里掩盖起来的某些魂不守舍啊。

    “是不是跟爹谈事时, 遇上了麻烦儿?”

    杜明月关切的问道。

    卧室之中,夫妻二人独处。这会儿, 赵子殷见着没隐瞒住, 倒也不会编了什么谎话。他沉吟片刻后, 回道:“爹跟我讲, 说宋城的差事结束后,就给咱们兄弟三人分家。”

    “什么?”

    杜明月吃了一惊, 她道:“这,这……三弟不是还没成家吗?”

    怨不得杜明月这般大惊小怪。来到这个时代这般久了,她就没见过头上亲爹娘还在的,就给儿子们分家的长辈。特别是赵家三郎赵子厚, 还没有娶妻成家呢。

    这是闹哪一出啊?

    杜明月疑惑了。

    “家中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赵子殷这么一问后, 杜明月想了想, 摇摇头,回道:“没有。一切瞧着,都与往日一样的。”

    杜明月还真没有发现,赵家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出现啊。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爹都这般讲了,咱们做儿女的,便依了长辈的意思就是。”赵子殷嘴里这般说着,心头却是难过的。

    他总觉得,他似乎被亲爹给扫地出门了。

    “不管分家不分家,都改变了血浓于水的亲情。”杜明月握紧了夫君的手,笑道:“咱们常回家看看,多走动走动着,一样亲近的嘛。”

    “而且,分家后,祖母还是祖母,爹也仍是爹。”

    “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更是不会变的。不是吗?”

    杜明月细声慢语的劝慰道。

    赵子殷叹了一声后,也只得这般安慰一下他自己了。

    “你有没有想过,将来随我去金陵城,又或是宋城居住。”赵子殷突然提了话道。杜明月一听这话后,突然就是搂住了夫君,道:“你说咱家安了哪儿,就在哪儿便是。”

    “反正这一辈子,你啊,就别想摆脱了我和孩儿们的。”

    把头埋在了夫君的胸膛间,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杜明月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一直这样就好了的感觉。似乎时光这般一直下去,也是一种美好的享受。

    “好啊,咱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

    赵子殷搂住了媳妇的肩膀,让两人靠得更近,贴得更紧些。

    温情脉脉间,暖香温馨。

    次日,赵子殷早早的离了家,去了宋城。

    宋城,英德郡的郡城所在。离着封县城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米家在宋城的势力嘛,就不如当初在灵安城时那般如臂指使了。当然,五百年的家底,还是厚实的。这不,米家来了宋城的日子不久,站称脚跟还是迅速的。

    对于赵子殷的到来,米振元是高兴的。

    姐夫和小舅子嘛,自然是落座相谈甚欢。

    这开场白足了,聊的闲话也扯得七七八八。进入正题,就是应有之意了。

    “姐夫,从我打探的消息来看,唐国公府参加此次的四王会盟,纯粹是锦上添花,凑个热闹的。”

    “那京城势力错综复杂,等尘埃落定后,唐国公府的老巢还是徐州。这一次,我就是跟唐国公府的家眷一起,到了金陵城一趟。”

    “打金陵城回来,我算是看清楚了。这将来啊,唐国公府是以金陵城治了徐州。咱们守备大人,就想以宋城为根基,捞个英德郡当家底。”

    赵子殷讲明了他的看法后,米振元就是给小舅子把茶盏里的茶,再是添满了。他道:“子殷,先吃茶。”

    赵子殷确实也渴了,就着茶盏,又饮了起来。

    片刻后,米振元是先搁了茶盏,他道:“不瞒你啊,子殷,上回灵安县城的陷落,米氏是大伤元气。”

    “这一回,守备大人那边让咱们全力争取了宋城的同知一职,碍难不少啊。”米振元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他道:“平安郎是我亲外甥,给守备大人效力,那就是给自家人办事。我啊,能不尽心尽力吗?”

    “只奈何……心有余,力不足啊。”

    米振元一翻感叹下来,让赵子殷也是无话可说了。

    灵安县城的陷落,对于米氏一族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赵子殷能猜测到一二的。

    米家伤了根本,亦然是肯定的。不过嘛,要说米氏一族,没暗中藏起了老本,赵子殷是决计不会信的。

    烂船都有三千钉,一个五百年的家族,那等底蕴下的厚度与财富,岂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既然姐夫如此讲,要不……”赵子殷迟疑了一下,道:“我往潼关去一趟,把宋城的情况跟守备大人汇报一二。”

    “那郡同知一职,米氏一族争取不上。”

    “不如姐夫给个准话,你要我如何回了上面。我啊,就如何去回了这个话。”

    赵子殷很光棍儿,他啊,干脆掀桌子,想看他亲姐夫的底牌了。

    “符指挥使在灵安县城陷落后,及时赶来支援,一举剿灭乱匪。依着符指挥使的家世背景,升迁的速度,一定慢不了的。”

    米振元斟酌后,继续说道:“郡同知一职,米氏一族不敢想。这英德郡的厢军指挥使一职,我倒是有心试上一试。”

    灵安县城的陷落,给米氏一族敲了一记狠狠的警钟啊。

    在这等风云将来的时代里,再大的官儿,也不如手头有兵权来着重要。所以,米氏一族最想要谋划的,不是高官位置。而是,兵权。

    “我明白了。”

    “姐夫放心,这事情米氏一族,争得好,争得妙。”

    赵子殷竖起大拇指,表示了赞同,他道:“将来平安郎要上位,姐夫若有兵权在手,一定能保驾护航的。”

    “哈哈哈……”

    米振元这会儿,倒是展颜大笑起来。显然,他对于小舅子的态度,那是非常满意的。

    宋城一趟行,赵子殷得到了米氏一族的真正态度。同时,也带走了整整一箱的小金条。这些好东西嘛,自然是米氏一族给刘三爷的孝敬。毕竟,米氏一族想谋到了兵权,还得符青琉先挪了位置出来嘛。

    上下打点间,不可能让刘元德掏腰包的。这自然就是米氏大出血,拿老本来拼了官帽子,一举拿下了兵权到手中。

    景泰八年,五月。

    宋城行归来,赵子殷回到了封县城的赵家。就等着他爹赵老爷宣布了,他们兄弟三人分家的事情。

    太夫人杨氏一听得这个消息,那叫一个暴跳如雷。

    “传福,你是不是昏头了?”

    在分家的现场中,辈份儿最高的太夫人杨氏是从如意堂匆匆赶来的。人一到了后,她老人家就是指着儿子的鼻子,骂了话儿道。

    “我这个老婆子还活着,分家,这是分哪门子的家?”

    太夫人杨氏是不依不饶的喝斥道。

    “娘,您怎么来了?”

    赵传福老爷走上前,想搀扶了亲娘坐下。结果,一把给太夫人杨氏甩开了,这会儿,太夫人杨氏那是火上喉头,她道:“我一个老婆子,平日里装聋作哑,当了老家翁,也便罢了。总而言之,我老了,是应该享享清福。”

    “可这倒好,我还没死呢,这都闹得一个好好的家,要不成家了。”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说到这儿时,太夫人杨氏都是抹起了眼泪来。

    瞧着亲娘那叫一个伤心,赵传福老爷也是神情落没两分。他再是搀扶住了亲娘杨氏,道:“娘,您先坐着吧。”

    “真要发火,冲儿子来就是。”

    “您啊,也别气坏了身子,免得儿子心疼,您的孙儿们也跟着全都得心疼。”

    倒底是上了年岁,这会儿,太夫人杨氏的中气,也不是那么十足了。所以,她也是顺着儿子赵老爷的话,坐了堂屋的上首位置。

    “说说吧,传福,这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要分了?”

    太夫人杨氏开口问道。

    此时,堂屋内,小辈儿都是站那儿,毕恭毕敬的听了长辈们的谈话。

    “树大分枝,人大分家。古之常理,如此而矣。”赵传福老爷平淡的开口说道。

    “你……”太夫人杨氏觉得,她气得胸口痛。

    “娘,儿子是一家之主,儿子做的决定,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望着太夫人杨氏熊熊怒火的眼眸子,赵传福是眼波平淡,言词恳切的回道。

    太夫人杨氏叹了一声,却又莫可奈何。

    这个家,真正做主的是她的儿子。在儿子卯足了心思要撞南墙时,岂是她一个老婆子闹一闹,就会改变主意的?

    太夫人杨氏很清楚,从小到大,她这个儿子的主意,那就是个顶个的正,总之,是发起倔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啊。

    “罢了,罢了,我一个老婆子,不惹人嫌了。”

    太夫人杨氏起身后,在丫鬟的搀扶下,是身影萧瑟的准备离开了。

    “娘,儿子晚间,再去给您请安,陪您一起用夕食。”

    在太夫人杨氏的脚步,就要跨出了堂屋门时,赵传福老爷开口了,说了这么一席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