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云的背影，高雅文半天没回过神来。
在此之前，她做梦都没想到，今天约在书店的这场会面，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开场，又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
在她眼里，方云坦诚的过分，也直白的过分，更加自信的过分，无凭无据，竟然直接在自己面前，言之凿凿的说就是自己出卖了公司机密。
这简直莫名其妙！
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所以她回过神后，第一反应就想赶紧离开！
然而她的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正因为方云实在太过直白，反而让她确定，这番话并不是在故意设局、诱她承认自己的罪行，也让她本能的相信，方云不是周总派来调查她的！
事实上，方云根本不在乎她承不承认。
“只要一个名字，一个电话……”
“仅此而已！”
这就是方云的来意。
但高雅文根本不敢说出来。
一旦说出，就意味着变相承认自己出卖了公司的机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绝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可若是不说……
她又完全无法心安！
虽然方云说不会威胁她，她可以继续在公司任职，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但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相信一个陌生人的信守承诺？
再者，方云的话，也让她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知。
公司不一定能从她这里找到证据，但既然已经知道了FY集团，迟早还是会找出买家的身份，到时候，万一那边招供了，自己……依然难逃法网！
“原来……在我前面的全是死路？”
意识到这个问题，高雅文悚然一惊，这才明白自己之前的财迷心窍，是多么的幼稚……若要忍不住，除非己莫为，出卖商业机密这种事情，迟早会被翻出来！
根本没得侥幸！
她身体不自觉一软，瘫在座椅上。
视线茫然的落在方云身上，只见这个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搞得心神打乱的男人，此刻竟似乎找到了一本有趣的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距离书店关门，还有三个小时。
高雅文恍然未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方云之前说过的那番话，翻来覆去在脑海里回荡着，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神才一点点的再次聚焦，慢慢彻底认识到了自己——
确实有拒绝的权力！
却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
“我下半辈子会不会进监狱，竟然只能指望……这个人信守承诺？”
高雅文遥望方云，脸上表情没有愤恨、没有惊惧。
她知道，方云从头到尾都不是在威胁自己，但除了这个男人点出来的这条路……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所以她只有妥协！
“刷刷刷——”
她从包里拿出纸笔，快速写出一个名字，以及一串手机号码。
“电话号码记在脑子里，很聪明的做法。”
方云的声音由远及近，再次坐在对面，而伴随着“砰”“砰”几声，书桌上竟是接连放下了七八本厚厚的书。
高雅文抬起头，讶异的扫了这些书一眼，顺着桌子把纸推到方云面前。
“睡前读物而已。”
方云笑着解释了一句，继而拿起那张纸，扫了一眼，就一点点将其撕得粉碎：“感谢高经理的配合，相信我们以后的合作，会更加愉快。”
高雅文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见。
“就在昨天晚上，看见那场车祸的时候……”
她忽然说起莫名其妙的话来：“我忽然灵光一闪，竟然想到一个办法，找人假扮我的男朋友或者丈夫，把他包装成一个海归精英，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花那笔钱了……”
“我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包包、首饰、奢侈品……”
“我儿子可以在贵族小学，受到最好的教育……”
“我还可以换一辆好车……”
她眼中满是憧憬，却在忽然间光芒黯淡，深深叹气：“昨晚睡觉的时候，我还未自己的这个主意而感到兴奋，觉得它天衣无缝、特别完美……没想到今天，只是听你说了几句话，我就意识到这个主意有多愚蠢！”
“早知道拿了那笔钱，心里会如此的挣扎不安，连花都不敢花，我又何必呢！”
不得不说，高雅文并不是一个心理素质过硬的商业间谍。
当然，她本身也不是专业的。
只是面对金钱的诱惑，一时间没有把持住自己，脑子发热，作出了错误的选择。
方云对此不置可否。
“理论上来说，这世上的任何一样东西，都可以买到，忠诚也不例外，区别只在于……价格的高低而已。”
他一边撕着纸条，一边随意的道：“FY集团既然成功了，只能说明他们给你开的价格，超过了你对公司忠诚、对自己良心的估价罢了。”
这话说的依然直白，并且很不好听。
但高雅文却没有从中听到讽刺之意，不由奇怪的道：“你没有看不起我？”
“这是人之本性，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方云摇头，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像是个年轻人：“金钱是个婊子，只在富人的面前卖弄风骚，这世上极少有人能抵抗金钱的魔力……”
“事实上如果有人花钱，让我出卖辰星的秘密，我也未必会拒绝……”
“只是我的价格，一般人出不起而已。”
他语态淡然、眼神清亮，丝毫不掩饰人性的缺陷，让高雅文一时之间竟有些恍神。
终于，方云将纸条彻底撕碎了。
上面的几个字，除了他和高雅文之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
程峰。
FY公司执行董事。
大德集团少东家。
PS：程峰，出自电视剧【北京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