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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第 114 章

    “把他们留在那里真的可以吗?”双手环胸,福地樱痴表情十分怀疑,“明明现在我们才是最需要医生的时候吧。”

    丰月淡淡地说,“人命不是加减题。只要力有所及,我希望自己遇到的所有人都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哪怕中原中也竭尽全力,他也不可能保护所有人。在时空的错动和建筑的坍塌中,伤亡在所难免。

    察觉到附近有大片受伤的普通人急需医生照料,在刚刚的分离时,丰月说服了与谢野晶子作为医生留下。同样被留下的,还有未成年人中岛敦,和港口黑手党五人众中的四个。

    在这项安排上,丰月多少有一点私心。

    她希望中岛敦能远离后面更加残酷的废墟和可能的战场。她希望若再遇到战斗濒危的情况,与谢野晶子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及时救回中原中也。

    当然,她也希望在同样残酷的战场上,与谢野晶子能够重燃救人的热情,真正的从死亡天使的阴影中走出,转变为新的提灯天使。不论能成与否,这是她对于谢谢晶子微不足道的一点私心。

    福地樱痴作为军方大佬,自然知晓与谢野晶子足以改变战局的治愈力,在英灵气场的影响和希望保留火种的考虑下,他尊重了丰月的选择。

    此时,和国出发的救援人员只剩下车上的四位——作为司机的立原道造,副驾驶上的国木田独步,军方代表人福地樱痴,以及计划核心的丰月。

    其他队伍似乎从前同血界眷属的冲突中发现了自身的不足,认清自己实力,有不少人选择不再前行,留下来帮助受中原中也庇护的幸存者们。

    直到重新踏上征程,车队已经精简到7辆车20人。

    抛却锱重大部队之后,轻装简从的小队速度更快。在白兰·杰索不时的指引下,车队游曳在废墟之间,最终有惊无险的抵达了碰撞最初发生的地点。

    那是比黑暗更加寂静无声的贪婪深渊,一切跌入其中的存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车之后,站在大地消失的边缘,所有人心神一时为这场灾难呈现出的壮丽景观所夺。

    “哇,感觉像黑洞落在了人间。”回过心神来的白兰·杰索由衷地感叹,“活着真是太好了,茉莉酱没说错呢。只要活着,人总能发现自己的无知。”

    被簇拥在中间的沢田纲吉脸色发白的,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空洞,他声音颤抖,“下面、下面有什么东西?为什么我觉得那么可怕……”

    即使早在车上便解除了英灵武装,此时根本不具备英灵贞德的能力,丰月也能根据过往的见识准确的说出这里的情报,“这是永恒虚空,两个世界的交汇。在座的诸位一旦被它吞噬,恐怕永远不能再回来。”

    “说真的,我很好奇茉莉酱究竟是从哪里得知这么多情报啦~”白兰·杰索悠闲的靠着车门,一边指使着手下科研组架设设备忙到团团转,一边还有闲心来撩拨丰月。

    自从见到中原中也后就一路沉默,丰月神色平静的扫了一眼白兰·杰索,“与你无关,通讯设备调试完毕后再来叫我。”

    “不需要提前准备吗?比如说圣枪伦戈米尼亚德?”

    丰月留给白兰杰索的是她拒绝的背影。

    沢田纲吉站出来挡住意欲追上前去的白兰·杰索,“适可而止吧,白兰。森小姐只是想静一静而已,她不会逃避自己的任务。”

    “是吗?”并不执著上前的白兰·杰索嘴角溢出神秘的笑,“天真可爱的纲君,其实你也察觉到不对了吧?”

    尽管神色担忧,沢田纲吉还是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森小姐遇到困难后选择向我求助,我不会拒绝。但假如她已经下定决心自己面对,那就是她的选择。”

    “好吧,绅士风度的纲君。”白兰·杰索耸了耸肩,转头把自己的新乐子放在了科研组的小职员入江正一身上。

    黑科技大佬密鲁菲奥雷果然名不虚传,不到两个小时,通讯设备便已架设完毕。即使是在能量波动最为剧烈的永恒虚空旁,黑科技出品的通讯设备依然坚挺地工作着,兢兢业业地接收、传输来自外界的讯息。

    所有人开始依次按着耳麦试音,当确认声音与图像同步之后,外界的总部发来命令:“请尽快使用圣枪,阻止事态恶化。”

    人偶一样驻足在深渊旁边的少女忽然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迟钝地说,“过得好快,已经到了这个时刻嘛?”

    沢田纲吉心中不祥的预感又扩大了一丝。

    “那就开始吧。”丰月若无旁人地在大地的边缘站直了身子。

    凝聚着全世界瞩目的镜头追逐着少女的背影,在一片不知何处而来金色的光辉笼罩下,原本身影模糊的黑发少女头顶戴上了华丽的王冠,身后出现一件白色的斗篷,身着银甲,手握长枪。

    当她从容的转过身来,平平扫视过去,哪怕隔着屏幕,众人也能感觉到一股令人战栗的凛然。

    为确保行动顺利,丰月毫不犹豫将同步率提升100,此时她已被神性淹没。

    这样的少女被称为为此世风暴之主也无误。

    风暴之主淡漠地说,“圣枪伦戈米尼亚德已就位。此为守护此世光辉之神器,人类只能用圣枪发出一击。一击之后使用者崩解,回天乏力。在场诸君,凡有心拯救世界者皆可一试。”

    金绿色的眼睛冷淡的看着众人,风暴之主松手任由长枪插在地上。

    “时间有限,请尽快决定。”

    原来竟是这样!

    沢田纲吉在心中苦笑:以人类的身体素质,圣枪伦戈米尼亚德而只有一次投掷的机会!一旦投掷不成,圣枪会沉沦于永恒虚空,再也无法找回。这次行动就算彻底失败了。可即使成功,使用者也要付出代价!

    无论成败,掷出圣枪的那个人都不会活着回来!

    通讯器另一端的总部也被这个临时说出的消息惊呆了。

    他们原本以为,这个小女孩不过是想借机把持圣枪,利用世界安危为自己牟取利益。但绝没有人能想到,伦格尼亚德竟然是件要命的神兵利器!

    经过几个眼神的交锋,总部的衮衮诸公在通讯器中委婉表示。

    “……神兵使用不容差错,还是请您亲自投掷圣枪伦哥米尼亚德,拯救世界。”

    气质冷酷的神明微微颔首,拔出长枪,语气平淡的说,“圣枪,拔锚——”

    造型充满怪异美感的长枪喷薄出金色光芒,光束划破永恒虚空的黑暗,冲向远方。

    “于止境绽放光辉……其能撕裂天空,连结大地!风暴之锚!闪耀于——终焉之枪(rhongoyniad)!”

    凝聚着地球求生的意志,背负着众生活下去的渴望,伦哥米尼亚德如同流星一样奔向两个世界的交汇处,死死地钉在世界尽头。

    随着两个世界固定后不断回荡的波动震撼着每一个人的灵魂,关注着纽约的所有人莫名明白——撞击停止了,世界被救下了!

    如蒙大赦的人们互相亲吻着,欢呼着,抱头痛哭。

    然而,依旧停留在永恒虚空边缘的众人神色却没有放松,或者说,他们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耳麦中,总部中传来的欢呼声渐渐沉寂,预感不详的菲兹杰拉德竭力忽视自己的焦虑,勉强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问,“怎么了,我的朋友们!为什么不庆祝我们的胜利呢?后续观测可以交给那些技术人员,快点回来加入我们的狂欢吧!”

    风暴之主凝视着屏幕,用无悲无喜的神情对着世人说,“即使碰撞停止,事情也还远远没有结束。”

    白兰·杰索亲自架着在经血界眷属一役后特意改装的摄影仪器,对准众人脚下的永恒虚空。

    世界各地屏幕前顿时响起整齐的惊呼。

    永恒虚空下,一片赤红的血色迅速的向着地上的地球蔓延过来。

    音频里,白兰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虽然撞击停止了,但两个世界的融合还没有结束。看吧,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出发。”

    被神性吞噬理智的圣枪之主冷酷地说,“我们的世界太过弱小,即使经过多方拼接联合,依然不敌异世界。即使有伦戈米尼亚德固定两个世界,对方依然可以通过接壤的部分倾巢而来。早晚有一天,斗争中落入下风的地球会被异世界的法则吞噬殆尽。”

    负责直播图像传输的导播间顿时一片兵荒马乱,不时有人大喊“快关闭信号!”

    白兰笑嘻嘻等待神明的未竟之语。

    沢田纲吉像是预知到了什么,神色悲哀的望着那个孤独站在深渊边上的少女。

    通讯频道里,尤尼的声音加入,她轻轻地问,“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明明已经被神性彻底支配,少女的回答里却仿佛有了一丝温柔,“总要有人站出来。以前是你,现在是我。”

    没有任何预兆,风暴之主的灵基从丰月身上退去,黑发黑眸唇色苍白的少女就这样暴露在世人面前。

    “我曾听说过一句话,人类的伟大是勇气的伟大,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

    少女划破了掌心,任凭鲜血从空中滴落永恒深渊。

    “人理的光辉至今依旧璀璨,我坚信人类的历史将永远向前!”

    所以,是时候下定决心了。

    “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

    周而复始,其次为五。

    然,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

    无尽光辉从少女的身上绽放,停留在世界外壁的迦勒底开始缓缓向着两个世界的碰撞点移动。顺着伦哥米尼亚德这个锚点,迦勒底挤进世界内侧。

    不可知不可见的光辉照射着永恒虚空,意图侵入人类世界的怪物们惨叫着被抛进时空风暴,最终被碾得粉碎。

    “宣告!

    汝之身体,在吾之下;吾之命运,寄汝剑上。

    响应圣杯之召唤,遵从此意志、道理者,回应吾!”

    少女心底自言自语:获得迦勒底这么久,她过去不是在迷茫纠结,就是在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人生就这么在反复的自我诘问中走向岔道。

    但面对危机之时,她终究还是回到了正轨,作为迦勒底的御主站了出来。作为人类的光辉和勇气,她没有辜负信赖英灵的信赖。

    少女抽动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至少这一次,她是作为主角拯救世界。

    “在此立誓: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之人,吾乃传达世间一切恶意之人!

    三大言灵将缠绕汝等直至终末,

    穿越抑止之轮,出现吧,天秤的守护者们!”

    随着召唤声落下,昔日“人理续存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守护人类,避免人类文明灭绝而设立的机构从虚空中浮现,展开了庞大的身躯。

    同时,刚刚还站在世界边缘的少女身影忽然如同金沙一般,飘摇着消散在风里。

    她留给世界的只有一声轻叹。

    “对不起中也,我又要食言了。这是最后一次了,请原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