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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书没了,笔墨纸砚也没有了。

    慕思思书案上所有东西都被闻明孚收走,他只留下了一个精致的玉灯笼给她。小灯笼是白玉做的,漂亮精巧得很,也不知道加了什么材质,如果把蜡烛放进去,加以点燃起来,它不但表面会变成白色光芒,而且还会泛着隐隐的七彩流光。

    慕思思初见的时候还很惊喜,所以特地数过上面的颜色,的确是七种。

    但是她看着近乎光秃秃的桌面,即便看见这么漂亮的小灯笼,也顿时没了兴趣。

    这上面什么都没了,她还抄什么呀。

    慕思思闷闷不乐地想道,等下次母亲进宫,她会不会被双倍罚啊……

    要知道,慕思思最讨厌抄书了。

    一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蔫了,于是在心里就更加记闻明孚的仇。

    慕思思看了眼旁边装着梅花的青花瓷瓶,伸手拿过来,揪着新摘下来的梅花,似乎把它们当成闻明孚了,一片片花瓣给揪秃。

    以往她摘的梅花都会被闻明孚带走,带去养心殿那边放着,但这次慕思思不想给他了。

    而等到闻明孚下朝过来的时候,慕思思已经把花瓶里的梅花给弄秃了,只剩下干巴巴的枝叶来。她看着花瓶里的东西,眉眼弯弯的,脸上露出一抹恶作剧后得逞的笑容。

    慕思思哼了一声,拍了拍手,对于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闻明孚走进来时心情仿佛很好,直接牵着慕思思就在软榻坐下,他蹭着她的脑袋,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同,往慕思思脖颈闻了闻。

    紧接着又执起慕思思的手腕,在她指尖上嗅了嗅。

    慕思思一开始以为他又要咬人,还有些防备,随后看见闻明孚只是在闻着些什么,并没有随便乱动,这才稍微放松下来,但心中的警惕也没有真正放下,仍旧盯着他看。就怕他又突然发起病来,啃她的手指。

    闻明孚回神,仍然握着她的手不放,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着慕思思,问道:“皇后今天换熏香了?”

    慕思思愣了下,困惑地说道说:“没有啊。”寝宫里点的还是檀香,慕思思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也就没有让宫女们换。

    闻明孚嗯了声,似乎是听见了,然后抓起慕思思手低头就是一口。

    慕思思本来还以为他打算好好说话了,谁知道又开始咬人,糯糯地指责他道:“你干嘛又咬我的手呀……”

    闻明孚缓缓松开嘴,手还在慕思思手边的咬痕上碰了碰,似乎在欣赏着那道牙印,“哦,我尝尝什么香味。”

    他们有时候对话起来,闻明孚就会自称为“我”,而不是“朕”。

    慕思思闻言还呆了呆,语气不解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尝……香味?”

    闻明孚认真地嗅了嗅她的手指,看上去还有些蠢蠢欲动,“这里很香。”

    慕思思反应过来便说:“噢,我刚才弄了梅花。”

    闻明孚了然:“难怪带有梅花的香气。”

    慕思思却瞪他,声音也软绵绵的,“你蒙谁呢,就你咬的那口,还分得出来香味啊。”

    像这类大逆不道的话,坤宁宫的人已经听了不下八百回了,于是也不意外,而是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识相地退了下去。

    闻明孚放下她的手,随后缓缓靠近了慕思思的脸颊,与她的相贴近,语气懒散,话语里还带了点笑:“皇后胆子越发大了。”

    慕思思一开始的时候见到闻明孚还会被吓哭,现在都快能站在他头顶上撒泼了。

    闻明孚与她对视着,眼睛黑漆漆的,一点光亮也没有,配着那苍白的笑意,看上去还有些阴森森的冷然。

    原本可以说是有些凶的表情,可慕思思见惯了,居然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她的胆子几乎可以说是闻明孚惯出来的,一旦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慕思思一发脾气或是使小性子,哪怕闻明孚当场黑着脸色不出声,看着十分不好惹的模样,但最终还是会退让下来。

    所以在听见闻明孚问起她今日摘下的梅花放在哪儿时,慕思思也只是怂了一下,很快又鼓起勇气说道:“被我摘秃啦。”

    说着,她还挺起了小身板,仿佛很是厉害的样子,就像是做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闻明孚静静地看向她,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面无表情地揉弄着慕思思的脑袋。

    然后就把她刚梳好的发髻给弄乱了。

    慕思思戴好的流苏也被他摘了下来,额间那一块的头发瞬间少了头饰。

    慕思思气得直瞪他。

    不知怎么,看见她这副生气勃勃的模样,闻明孚倒是轻扯了下嘴角,心情很好地笑了。

    他在她脸颊处亲了下,随后将手上的流苏重新戴回到她的发上。

    闻明孚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

    慕思思狐疑地照了下镜子,可即便铜镜里照出来的人影再模糊,她也能看出来闻明孚给她戴的流苏歪了。

    闻明孚没伺候过人,唯独遇上慕思思的事情又喜欢亲力亲为,所以总是会把她的东西弄得一团乱,到最后还是得宫女们在后边跟着收拾摊子。

    偏生他还觉得很是满意,认真地欣赏了几眼后,又翻出慕思思的妆匣来,打算给她挑选出些更漂亮的,好戴到慕思思头上。

    慕思思不爱戴那么多的发饰,所以穿得就有些素净,但闻明孚却很喜欢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最好把所有宝贝都戴在慕思思身上为好。

    于是他挑挑拣拣了一番后,就很嫌弃地把匣子扔到一边去,很是不满意地说道:“怎么首饰这么少?”

    他不是把库房里的好看的都送过来了吗?

    闻明孚转头唤常春,并道:“再挑些好看的过来。”

    常春领命下去。

    闻明孚看向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的就又伸手,将慕思思拽了过去。

    慕思思在旁边坐得好好的,转眼就又去到闻明孚怀里,整个人都被他环住。

    闻明孚也没说别的,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后背,仿佛在走神。

    可一旦当慕思思蠢蠢欲动的想要起来,他就会立即把她按回在怀里。

    慕思思的脑袋紧靠着他的胸膛,在他怀里仰起头来看闻明孚。

    他低头看她,问:“累了?”说着,没等慕思思回应,又一把将人拉到了榻上,好让慕思思靠在自己身上,闻明孚摸了摸她的脑袋,催道:“睡。”

    慕思思看着此刻两人的姿势,只觉得有点头疼,怎么闻明孚每次见到她的第一件事,不是让吃就是让睡呀。

    虽然慕思思真的挺想当一条咸鱼的,但是也架不住这么弄啊,而且她才刚醒呢,哪睡得着。

    更别提闻明孚的温度凉凉的,反而让慕思思更加精神了些。

    她只能挨在他身上,与闻明孚干瞪眼。

    闻明孚见她许久都没睡,也不说话,皱眉问道:“怎么了?不是说困。”

    慕思思看他,很认真地强调:“我才刚醒!”

    闻明孚看了她一会儿,但也没有放她起来,反倒把慕思思揽得更紧了些,“嗯。”

    慕思思问:“你嗯什么?”

    她瞪着眼睛看人时,那双圆溜溜的眼眸生动极了,与闻明孚那漆黑得有些冷寂的目光不同,眼底全是亮晶晶的光芒。

    闻明孚便笑了下,那白得有些森冷的脸色软化了几分,嘴角轻扯起一丝小小的弧度来,他低头,亲了亲慕思思的眼睛。

    慕思思不明白他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亲人了,连忙伸手挡住脸,只是这招对闻明孚来说根本不管用。

    他面不改色地把那双不安分的小手按住,这会儿倒是不再乱亲了,只将慕思思的手包裹在手中,慢慢地把玩着。

    慕思思的手腕纤细得有些过分,他轻轻松松就能把她给圈住,慕思思见闻明孚那带着打量的目光,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怎么还是这么瘦的话题来,赶紧闭上了眼睛,大声道:“我睡了!”

    闻明孚微怔,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便又圈紧了些她,嗯了一声,也跟着一块阖上眼眸。

    原本慕思思只是为了应付闻明孚才故意装睡的,但没想到闭上眼睛之后没多久,她竟然真的很快就困了。

    不多时,寝宫内就响起了她轻微的鼾声,慕思思睡得香甜。

    常春此时正好从库房回来,身后跟着一群小太监,他一进坤宁宫,就发现软榻在依偎在一处的两个身影,于是连忙回头,对着徒弟们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们动作小声点。

    闻明孚却突然睁眼,目光冰冷仿佛带了刺一样,神色不悦地看向他们。

    常春身子一僵,唯有将动作更加放轻了些,把从库房里带来的东西都给了绿由处置。

    闻明孚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眼神很冷淡地盯着他们,但即使如此,他那一言不发且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会有些吓人,即便是伺候皇帝多年的常总管在对上这样的视线,也仍是忍不住头皮发凉。

    尽管陛下这些天以来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但谁知道他这回会不会又心情不好,逮着个不顺眼就拖下去砍脑袋呢。

    在皇帝森冷目光的注视下,殿内的宫人们都惊慌不已,连忙跪在了地上。

    直到慕思思不安地动了动,秀眉微皱,他眼底那凉飕飕的冷意才收敛了些,低头看向她,便不再搭理他们。

    宫人们可算是解围了。

    闻明孚揉着她的发顶,安抚着她。

    他离慕思思又近了些,贴着她的脸庞,在慕思思脸上亲了好几下,但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用亲吻的方式来安抚她。

    慕思思被闻明孚亲了几下之后,居然也就真的舒展了眉心,反倒像小猫一样在他下巴处蹭了蹭,以示亲昵。

    柔软的发丝拂过脸庞,闻明孚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垂眼时看见眼前的黑发,便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来,轻缠住她的一缕秀发,放到嘴边闻了闻。

    很香,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这样想着,闻明孚面无表情地把她的头发放进嘴里咬了两下。

    没味道。

    他又放开它们,将头发放回到慕思思耳后,尔后却又拿起了另一缕,低头品尝了起来。

    还是没味道,但为什么会这么想。皇帝心中很是不解。

    等到慕思思醒来时,闻明孚已经不见了,她自己也被抱回到了床榻那边休息,并没有缩在那张相对来说比较小的软榻上。

    她睁眼望着床顶好一会儿,缓过神来后,便准备起身下床。

    慕思思伸了个懒腰,爬下床时,发丝轻轻拂过脸颊,仿佛有点湿湿的,她似乎觉得触感有些不对,困惑地歪了歪头。

    慕思思坐到床边暂时没动,认真地思考了下,转头时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她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慕思思有些惊讶地去摸自己的头发,发现不管碰到哪里都是湿漉漉的,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舔过一样,连胸前垂放下来的几缕头发,竟然也是湿的。

    她刚才感觉到不对劲的触感就来源于此。

    慕思思想明白后,不由一阵无语,她不用问都能猜出来这是谁的杰作了。

    闻明孚口味为什么这么奇怪,乱咬人就算了,现在连她的头发都不放过。

    慕思思郁闷了一会儿,绿由就带着宫女们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脸上一直戴着面纱,慕思思看了看,以为是她脸上有伤不方便,也没有多问,任由着她们服侍自己洗漱。

    慕思思洗净脸跟手后,抬手示意她们停下。

    绿由看向她们,宫女们就都停了下来,她恭敬地问:“娘娘,怎么了?可是她们粗手粗脚,弄疼您了?”

    慕思思摇了摇头,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头发:“没有。我……想洗个头。”

    绿由也没有多问,应喏之后很快就带着她们下去准备热水了。

    不多时,宫女们就带着热水过来。

    慕思思洗漱完,顿时觉得整个人舒服了不少,尽管头发还是湿的,但好歹没有了那种黏稠的感觉。

    她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闻明孚好几回。

    绿由拿起一旁干净的干布,正想替皇后娘娘把头发擦干,一只纤长的手便接过它,语气不耐地说道:“退下。”

    这冷淡无比的声音,宫里头不会有人觉得陌生,绿由连忙跪下唤了句陛下,便识相地带着人下去了。

    慕思思听见身后的动静,正想回头看看,一个冷冰冰的身躯就贴近了她,随而环住慕思思。

    慕思思看着揽在她腰间的手,就知道是闻明孚又过来了,还没说些什么,眼前的视线就被一团白色的干布笼罩住。

    闻明孚直接将东西盖在了她发顶上,开始帮慕思思擦拭头发。只是他以前就是个没做惯这些事情的主,从来没服侍过别人,不但做起来不熟练,而且还不小心把慕思思的头发给薅下来了几根。

    闻明孚盯着手中的发丝看了许久,眸光时而沉时而暗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思思也没感觉到些什么,见他停了下来,还很不解地问道:“你在干嘛呀?”

    闻明孚下意识握紧了手,悄悄把头发藏了起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帮皇后擦着头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停了下来,只是当掀下布料时,慕思思的头发早就被他揉弄得乱成一团,看上去乱糟糟的。

    原本看上去会有些狼狈,可是一加上她那懵懵懂懂的模样,粉嫩的脸蛋更是被热水蒸腾得变成了一片漂亮的粉色,眼睛似乎还泛有着水汽,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像是一朵俏生生含苞待放的娇花。

    闻明孚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盯着她看。

    慕思思见他一言不发,正想问她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时,就看见闻明孚伸过手来,轻轻地捏了下慕思思的脸蛋。

    他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神色森白得近乎有些吓人,但动作却自然得很。

    慕思思直接是愣住了,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闻明孚却似乎觉得手感很好,手指微微蜷缩起来,轻轻地摩挲了下,回味了下触感后,又朝慕思思伸手。

    这次是两只手一起,各在慕思思脸颊两边捏了一把。

    慕思思被捏得说不出话来,她生气了,也跟着报复性地在闻明孚的脸上捏了一下。

    闻明孚的肌肤似乎比她的还要脆弱些,只轻轻地碰了下,脸上很快就显现出了几个红色的手指印来。

    闻明孚静静地看向慕思思。

    慕思思却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把手背在身后,假装无事发生。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很久,谁也没开口说话。

    等到送午膳的人过来,就发现了陛下脸庞那块仍未消除下来的手指印,即便他们受过了特殊的训练,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也难掩眼中的惊讶。

    皇帝脸上的东西究竟是谁弄的并不难猜测,因为也只有坤宁宫的那位娘娘在惹怒皇上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的了。

    闻明孚的视线不冷不热地往这边扫了扫。

    他们很快低下头来,再不敢乱看,连忙摆完膳食退了下去。

    慕思思心虚地吃起东西来,小脑袋也不敢抬起来,她哪怕再调皮,也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更别提闻明孚在那之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

    闻明孚偏头看了眼她,见慕思思只低头吃菜,一句话也没说,出神得甚至于碰到辣的东西,差点把自己给辣到。

    他皱了皱眉。

    慕思思连忙喝了口水,缓过劲来后伸手想要夹菜,可筷子刚刚碰到虾,她的那块就被人拿走了。

    慕思思没有多想,继续夹菜,但看上的鱼肚又被闻明孚抢了。

    接下来的许多次,无论她想吃什么,都会被闻明孚夹走。

    慕思思本来就有些委屈,被闻明孚这么一气,还以为他在为刚才的事情找自己晦气,眼睛立马就红了。

    她发起脾气来,一把将筷子扔了,“我不吃了。”

    闻明孚见她低垂着脑袋,也不想吃东西,表情顿时沉了下来。他拿起一双新的筷子想要给她,却被慕思思一巴掌打走。

    闻明孚推了推她,问:“你怎么了?”

    慕思思生气,红着眼睛瞪他,声音委屈得不行:“我才想问你怎么了,不想让我吃就明说,抢我的干嘛……”

    慕思思越说越委屈,说得超级大声的:“我不吃了还不行吗!”

    闻明孚没出声。

    良久,才把那一小碗东西推给了她,“吃。”

    慕思思看见眼前的东西忽然愣住了。

    因为这碗装的全都是闻明孚刚才抢走她的菜,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虾肉的壳被剥开了,鱼肉上面的刺也没了,闻明孚似乎把菜肴上所有难弄的东西都清理掉了。

    慕思思红着眼抬头,眼睛里还弥漫着委屈巴巴的眼泪。

    闻明孚用手背给她擦干,语气生硬地说道:“不许哭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没抢你的。”

    他们用膳的时候,身边不习惯有人伺候,慕思思之前吃鱼肉差点被刺卡住,哭得泪眼汪汪的,闻明孚差点要砍了御膳房所有人的脑袋。最后还是慕思思一边哭一边拦住了他,闻明孚当时的脸色阴沉得厉害,可最终也没有杀人,只让人把御膳房所有当值的御厨推出去打了五十大板。

    原本闻明孚还想下令从今以后御膳房不得再做跟鱼有关的食物,但慕思思平日里很喜欢吃鱼,自然是不肯答应的。

    最后他只能选了个折中的法子,让她偶尔吃上一两次。

    御膳房自那以后再也不敢用有刺的鱼肉,哪怕真的用了,也会想尽办法把鱼刺给剔干净。

    只不过闻明孚仍不放心,看见慕思思闷头吃菜,怕她又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给呛到,才会把那些需要处理的菜都抢了过来。但是他的表情又一向冷冰冰的,看上去阴郁得很,十分不好惹,慕思思当然就误会了闻明孚是故意不想让她吃饭。

    慕思思看着碗里被处理好的食物,知道闻明孚不是在为刚才的事情向她发脾气,吸了吸鼻子,但没有再哭了。

    闻明孚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吃饭,小碗里突然多出来两块排骨,他愣了会儿,安静地看向她。

    慕思思怯生生地抬头,看了眼闻明孚后,将筷子收回去后很快又低下头来吃菜。

    闻明孚重新把菜放回到她的碗里,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吃,都是你的。”

    他的语气听上去出奇得耐心与温柔,慕思思还没感动多久,就又听见闻明孚不满地补充道:“你太瘦了。”

    慕思思:“……噢。”

    她就知道闻明孚憋了一天,兜兜转转的,肯定又会提起这个问题。

    慕思思吃完饭后,又被闻明孚哄着喝了一碗糖水,两块糕点。最后她实在是吃不下了,闻明孚才停下投喂的动作,自然而然地把慕思思吃剩下的那一小块糕点解决掉了。

    两人用过午膳,她就又被闻明孚抱了起来,把人放在膝盖上,然后又低头亲起慕思思。

    慕思思被他亲得面红耳赤,一双眼睛更像是沾了水光一样,软绵绵的。

    闻明孚在她快要呼吸不过来时,才不舍地松开了她,在慕思思嘴边流连着,细啄了好几下。

    慕思思身子都快要软了,连骂闻明孚的力气都没了,自暴自弃地靠在他胸膛,小口地呼吸着。

    闻明孚的手又熟练地伸进被裹成小团子的厚实衣物里,动作十分自然地在那小肚子上摸了好几下。慕思思被他碰得也快没脾气了,只抬头瞪了眼他,甚至都懒得骂人了。

    闻明孚终于感觉到慕思思的确有些胖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清瘦伶仃,什么手感都没有,这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紧接着再面无表情地摸了下。

    那是慕思思最怕痒的地方,她被痒得立即笑出声来,咯咯地笑着,似是有些忍不住了。

    她恼怒地提醒道:“不要再碰了!”

    说着,慕思思脸上的恼怒之色瞬间又没保持住,就立即又被逗得笑出声来。

    闻明孚这才停手,满意地贴着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终于胖了点。”

    慕思思已经懒得再搭理他了,无视了上边那只蠢蠢欲动的手,揪住闻明孚的衣襟,把他当人形抱枕继续休息着。

    笔墨纸砚没了,慕思思自然也就没有了能抄的地方,于是只能停下来,等她母亲进宫的时候再说。

    慕思思浑水摸鱼地待了好几天,感觉这日子越过越舒坦,闻明孚更是整天爱不释手的摸着她小肚子上的肉。

    等到慕思思都快忘了罚抄经书的事情的时候,慕夫人终于拿着令牌进宫了。

    她刚走进坤宁宫,就听见女儿那宛若银铃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天真无邪得很。

    慕思思进宫之后,不但没有被迫因为这复杂的环境而迅速成长起来,反而更加被养得越发娇气且无忧无虑。

    慕夫人想到把她纵容成这样的居然是当今天子,更是那位人人畏惧的暴君时,不知为何,心情忽然有点复杂。

    而在被宫人们恭敬地迎进去后,又看见女儿比前些日子还要圆润些的脸蛋后,这种复杂感就更加深了。

    他们在家这么努力地养闺女,都没能把她给养胖一点。这才进宫多久,居然就已经开始长肉了。

    慕思思放下铃铛,飞快地朝慕夫人跑来,一把扑进母亲怀里,开心地唤道:“娘!”

    慕夫人试图也像从前一样抱起她,但是心酸地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抱不动了,再过段时间,可能就是真的抱不起来了。

    慕思思让他们先下去,她亲密地揽着母亲的手臂,走进殿内。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慕思思就很小声地在母亲耳边说道:“娘,我经书被闻明孚……”她似乎想到什么,怕又被罚,连忙改口:“经书被陛下没收了,所以现在抄不了了。”

    慕夫人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她,想起家中那一堆还没誊写完的藏书,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那便不抄了吧。”

    慕思思愣了愣,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她还以为要撒娇很久才能让父母同意呢,毕竟以前怎么耍赖都没法避免抄书的命运。

    慕夫人看着她一脸茫然,心中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皇上这么护短,先前那道旨意就差没指着他们鼻子骂让他们别再多管闲事罚他的皇后了。

    他们之前还很担心女儿在宫里的生活,但照现在看来,皇上对她还是有几分喜欢的,至少……现在是真心的。

    也好,有他护着,慕思思在宫里也能少吃点苦。

    慕思思见她愣神,问:“母亲,你怎么了?”

    慕夫人笑了笑,说:“没事,让娘看看,思思是不是又长高些了。”

    慕思思便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很快起身,绕了个圈子给她看,随后又窝在母亲怀里,笑嘻嘻问道:“怎么样,是不是高啦!”

    慕夫人笑容满面,故作思考地想了下:“唔……不过好像又胖了?”

    慕思思立即泄气,“每天吃这么多,不胖才怪呢。”

    妇人笑吟吟接道:“胖点好,你以前太瘦了。”

    慕思思小嘴一撇,听见这话还有些不乐意,太胖了就不好了啊。

    两母女正说着话,闻明孚便从殿外走了进来,常春像往常一样跟在他身后。

    闻明孚直接伸手,将人从慕夫人怀里抢了过去。

    慕夫人看了眼自己骤然空下来的怀抱,再看向直接被抢走的女儿,“……”

    她向皇帝行礼,见女儿不但没有起来,反而被陛下神色从容抱在怀里,直接又带着她坐在了边上。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闻明孚低头看着慕思思,皱眉说道:“怎么穿得这么少?”说罢,他又让人拿了件斗篷过来,直接就盖在了慕思思身上,直到把她遮得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露不出来为止。

    裹成小团子的慕思思与母亲对视一眼,正要转头,就被闻明孚按回到怀里,“乱动什么。”

    慕夫人也只是来看望女儿的,见闻明孚在此,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再在这边逗留下去,很快就提出了告辞。

    直到寝宫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时,闻明孚便十分自然地低头亲她,尖尖的利牙在慕思思嘴唇啃咬着,仿佛在细细品尝着什么美食。

    慕思思实在是服了,这个人没事做就喜欢啃两下他,说了也不听,她曾经隐晦提起过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人,可闻明孚的脑回路却不太一样,以为皇后是害羞了,所以每次他过来,基本上都要把其他宫人赶走,等到殿里就剩他们两人,就觉得可以亲了。

    慕思思鼓着脸,任由着闻明孚把她亲得满脸口水。

    但闻明孚亲着亲着,忽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见慕思思的耳垂粉粉嫩嫩的,泛着十分漂亮的粉红色。他出神地盯了几秒,偏头过去,将慕思思的耳垂含在了嘴里。

    慕思思低呼一声,耳垂上的粉色开始逐渐蔓延到了脖颈,这下整个人都被粉红色弥漫包围住了。

    她气得掐了一把闻明孚的腰。

    闻明孚慢慢地啃咬着,感觉到腰间一阵发麻,他松开嘴,拍了拍慕思思的手,声音略带低哑地说道:“别闹。”那语气听着,就好像她是一个多么不懂事的小孩。

    慕思思简直震惊了,究竟是谁在胡闹啊。

    闻明孚咬完她右边耳垂,又转而去咬慕思思左边的耳朵,等到在上面一一留下自己的印记之后,他才不舍地松开嘴,磨了磨牙齿。

    低头时又看见了慕思思那泛红的脖子。

    闻明孚不由得伸手,碰了碰她粉红的脖颈,触感细很好,似是在抚摸着娇嫩的花瓣。

    那冰凉的指尖触摸上来,慕思思下意识颤抖了下,脖子一缩,就把闻明孚的手也夹住了。

    安静的寝宫似乎响起了一阵轻轻的笑声。

    慕思思红着脸抬头,警惕地看向闻明孚,却看见他仍旧神色苍白,面不改色,仿佛刚才的那声笑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她听错了吗?慕思思困惑地想道。

    正在她愣神的时候,闻明孚却撩开了她的头发,在慕思思脖子亲了亲。

    闻明孚的唇冰冷又柔软,就好像冬天落下的初雪一样,触碰到时是冰凉的,融化后是轻柔的。

    闻明孚轻张嘴,面无表情地给她脖颈留了个牙印。盖完戳后,他还伸手去摸了下那淡红色的小牙口,对此很是满意,嘴角也抿起了一丝极轻极浅的弧度。

    慕思思身上盖着的斗篷早就不知道掉到了哪个角落里了,这会儿她整个人都被闻明孚圈在了怀里,宛若一只被欺负狠了的小白兔,眼圈更是红红的。

    当闻明孚的手越来越往下,似乎就要碰到慕思思的衣带的时候,她很是警惕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宛若随时都有可能炸毛的小猫一般问道:“你想干嘛?”

    闻明孚一脸不解地看向她:“嗯?”

    慕思思脸红红的,语气也磕磕巴巴起来,“你、你碰我衣服干嘛!”

    闻明孚哦了声,更是不解:“皇后不是冷吗?”

    “……”慕思思听不懂他这句话了,“我为什么冷,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而且她就算冷,不应该穿衣服吗?干嘛解她衣带!

    闻明孚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一副拿她很没有办法的神情,退让一步道:“好了,别闹。”

    他蹭了蹭慕思思的脸庞,似乎在安慰着她。

    慕思思看见他这个样子就就来气,一把将闻明孚推到在榻上,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口。

    坤宁宫安静了很久很久。

    绿由打发其他人下去,让他们没有别的事情不要进来打扰。

    常春与坤宁宫的大宫女都在外殿侯着。

    突然的,寝宫内响起了一阵笑声。

    熟悉闻明孚的人都能听出来这究竟是谁的声音。

    常春低垂着头,面上的讶异之色早就在第一天听见陛下那难得的笑声时,已经消失不见。

    皇上在娘娘身边的时候,好像时常都会在笑。

    过了一会儿,闻明孚就被恼羞成怒的慕思思赶了出来。

    他的衣襟还有些凌乱,脸上更有着被慕思思咬出来的牙印。

    闻明孚被赶走也不生气,仿佛心情很好,只是原本还在笑着,但在走出宫殿的那一刻,便瞬间收敛了笑意,对上宫人们又是一副冷冰冰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杀人的模样。

    见此,宫人们更是低垂着头,不敢乱看。

    闻明孚语气平静吩咐:“回宫。”

    常春应了声,坤宁宫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恭送皇上离开。

    慕思思一个人在宫里生着闷气,恨不得把闻明孚痛扁一顿才好。但她心里清楚,恐怕她的一巴掌还没扇过去,就又被闻明孚抓住来咬了。

    她气恼地骂着:“闻明孚这个臭人!”

    安静了许久并且刚才想要死机的系统终于得空说话了:“闻明孚是不是不行啊?”

    都亲成这样了还不上,啧啧啧……

    亏它还想休眠一阵呢。

    慕思思茫然了一阵,不懂就问:“什么不行……”

    她话还没问完,忽然反应过来,更加羞恼地说道:“小系,你也学坏了!!!”

    系统哈哈大笑起来。

    慕思思在这边气愤得不行,闻明孚却心情好得很,他回到养心殿后,想了想,又从怀里翻出来一张裹紧的手帕。

    手帕上绣有一朵蔷薇花,是闻明孚先前从慕思思手边拿的。

    他慢慢将帕子打开,里面装了几根乌黑的发丝。

    闻明孚看着它们,伸手碰了下,指尖落在发丝上时,竟又再次走神了。

    常春在旁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随后见陛下看着手帕上的东西发呆,小心翼翼地放轻了点动作。

    良久,闻明孚眼睑动了动,他收回手,把慕思思的头发放进了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里。

    常春得了空,恭敬地问道:“陛下,需要让敬事房记录一下吗?”

    闻明孚收回注意力,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他,皱眉道:“记录什么?”

    常春愣住。

    这……陛下出来的时候,明明手上脸上甚至脖子那块都有娘娘挠出来的印记,难道他们还没……

    闻明孚见他沉默不语,语气更是不耐:“支支吾吾的做什么,哑巴了?”

    常春一听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哪敢说出心里话来,连忙跪了下来,颤声回答道:“没,没有……奴才方才就是多嘴一问。”

    闻明孚冷冷地盯着他,越发觉得莫名其妙起来。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但也没说什么,只神色不悦地骂道:“滚出去。”

    常春立马听话地滚了出去。

    闻明孚看着养心殿,忽然觉得这里好像有些空了。

    他翻了下奏折,自顾自地说道:“让皇后住进来好了。”

    也省得坤宁宫那些人怠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