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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眼看就要遭的晚膳氛围总算是到现在稍稍缓和了些,只是可惜,这桌子上的饭菜做的再可口美味,在场的人也没心情去吃了。

    殷璃为了不让将要离开的尉迟敬担心,便当着他的面,吩咐着幺鸡:“余庆没了,你就在瑶华殿那边的宫人里挑一个忠心可靠的去伺候沈墨池,如今他病着,孤因为繁忙没空去照看他,你有空就多去那边走走,替那边张罗张罗,有什么需求你能办的,都办了吧。”

    终于等到自家殿下松了口,幺鸡这才算是彻底安了心,“殿下吩咐,奴才定会照办。”

    尉迟敬的脸上也总算是在这个时候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看向殷璃,“阿璃,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许多委屈,很多时候也想要率性而为一场,只是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往往很多时候不允许你做出轻率地决定。不过,你也别担心,用不了多久,这种委屈就不会再承受了。”

    殷璃对于尉迟敬的安慰也算是听进去了几分,在她看来,跟以前所承受的相比,如今她所受的这些真的算不得什么;严格说起来,今天她之所以提出要同沈墨池和离,也不过是被他狠狠地气着了,话赶话说出来了而已。

    如今,让她将说出口的那些话再咽下去,对她来讲并不是难事。

    眼下,她反而更加担心尉迟敬将要面对的危险,“是孤不好,在你临走之前还给你添麻烦;阿敬,孤答应你,在你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绝对不莽撞行事,再不做出让你忧心的事情了。”

    听着殷璃的承诺,尉迟敬习惯性的就要伸出手去摸一摸她的头,只是在他的手刚刚伸出来的刹那,一道清冷的眼神就从殷璃的背后射了过来,自小习武的尉迟敬自然是察觉到了那眼神之中的警告;抬头看向站在殷璃身后,不作任何言语只是安静看着自己的陆遥。

    在对上陆遥那双淡淡的、琉璃色的眼睛时,尉迟敬的嘴边就勾出了一个洞察一切的笑容,然后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尴尬,就像是从未发生过刚才一幕,垂眸看向面前的殷璃,道:“有阿璃你亲口的承诺,我这广源府一行,便会安心不少。”

    看看,只要孤称了他的意,这小子就会立刻改口,好像刚才那个毫不留情批评自己莽撞行事的人是不是他似的。

    就这样,尉迟敬离开前的最后一顿晚膳便算是在千秋殿里画上了一个句号。

    因还要准备明天将要离开的事宜,尉迟敬在同殷璃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带着常松回自己的建章殿了。

    很快,千秋殿中就只剩下殷璃和被她留下来的陆遥。

    因为在白日才刚刚做了深情的表白,陆遥在私底下同殷璃相处还是有些拘禁,只是,相较于他的拘禁,身为另一位当事人的殷璃却要显得大方许多。

    只见她在遣退了殿中伺候的宫人之后,就拉着陆遥的手去了千秋殿后院的小花园里。

    相较于宫中的御花园,千秋殿小花园虽然在面积上比不上御花园来的庞大,但却胜在院中奇花异石精致繁多,荷花小池在夜色中更显幽静怡人。

    殷璃一手提着一盏琉璃宫灯,一手拉着难怪乖巧听话、十分配合着她的陆遥,快步来到荷花池边的凉亭处,看着在碧波荡漾之中绽放着亭亭花瓣的荷花,指出其中一朵,就同陆遥说道,“父皇的御花园里也有一池荷塘,只是那荷塘是被人精心养出来的,荷塘中开出来的荷花各个都比巴掌还要大;乍眼看上去觉得挺好看,可盯着瞅的时间久了,就觉得跟假的似的。要孤说,父皇的荷花池可比不上孤的这片。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东西就像是提早被放在了框架里,好看有余,但野趣不够;这养花讲究的就是一个自由生长,若是每一朵荷花都开的大大的,一池子的荷花都一个颜色,一点都不玲珑生动、千姿百态,这跟看一个死物又有什么区别?”

    陆遥顺着殷璃的手指依次看过她所指的荷花,听着她得意洋洋的自满,笑道:“要我说,你这分明是在给自己的疲懒找借口,御花园的荷花池我可是见过的,堪称京城一绝;虽说看上去是有些刻板,但也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好。但,若论灵动,还是你这池子的荷花更妙些,用天然去雕饰,果然要比精心养护出来的更让人心动。”

    殷璃收回自己的手,转身就搂住了陆遥的腰,感受到他因为自己的碰触而微微紧绷的身子,得逞的咯咯笑声就从她的口中传了出来,“阿遥你就是这池子荷花,正是因为出身江湖随性洒脱,所以才不会像这京城里的公子哥似的凡事都喜欢计较筹谋,每走一步都要算一算自己的得失利弊。对孤来说,阿遥你就是一块最好的璞玉,不用去雕琢,只要始终做你自己,孤就是开怀的。”

    陆遥没想到殷璃的思维竟然跳跃的这么快,转眼之间就将话题从荷花带到了他的身上。

    听着她这样说自己,他自是心中无比甜蜜,同样伸出手臂将怀中的人儿紧紧地拥在自己的胸口,说出长久以来的担心,“我还以为在你心中是不满着我的,父亲也常常来书信,或是传话提点我,要我在京城里生活,就要学会在这里的规则,切莫如以前一般做事凭喜好与习惯;起初父亲的这些话我并未听在心上,可直到发现你待我总是漫不经心的,我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所以才这么不招人喜欢。”

    陆遥说这番话不过是在称述自己的内心想法,可是听到殷璃的耳中,却觉得亏欠他甚多。

    忙在他怀中抬起头看向他,竟然还真被她在他的脸上找到了一丝委屈,“孤说过,你是误会孤了,孤待你们向来诚心,绝对不会在心中有半分对你们的轻看。孤承认,以往遇到事情总是喜欢跟阿敬商量,那是因为阿敬生活的环境跟孤的最为相似,而且他很清楚这朝堂和宫里的明争暗斗,与他说起总能起到事半功倍的结果,这让孤觉得很轻松、很方便。而你,自小就生活在无拘无束的江湖,又是觉鸣山庄的少庄主,没有人敢轻易对你起歹心,你也被保护的很好。孤看着这样的你,总是想着不让你被宫里这些乌漆墨黑的事给沾染了;就像是这一池子的荷花,希望你永远都是干干净净、亭亭直直。没想到孤的做法却让你产生这么深的误会,倒是孤的不是了。”

    “阿璃,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陆遥珍惜的捧着殷璃的脸,看着她动人精致的眉眼,只觉得时光对她格外的眷顾。

    当年无意之中的一场相见,就让他将她牢牢地记在心中,甘心为她放弃诸多,闯京城,入东宫,如今时间匆匆流逝,再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看着她的眉眼,只觉得她好像还是当年那个身披红色火狸披风的少女,一眼一笑都化成绵绵溪流,将他的整颗心都紧紧包裹,让他此生都无法将她忘记。

    现在,能够重新将她拥入怀中,他真的已经无比满足,甚至倍感庆幸,庆幸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好运,能够有机会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能够勇敢的冲破心底的不安与犹疑,在不辜负时光与最美韶华的情况下,和他心中最喜爱的姑娘有缘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过去两年他与殷璃之间的隔阂,陆遥就心有余悸,不禁将怀中的人儿抱的更紧了些,道:“我只是想要阿璃你,或许我无法像阿敬那般为你出谋划策,但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护你周全,如果你想让我如阿敬那般智勇无双,我也是可以去学,可以办到的。”

    殷璃了解陆遥,而事实上,陆遥性格相对来说比较单纯直接,想要猜中他内心的想法并不是一件苦难的事。

    眼下突然听见他用一副认真的表情同自己说了这席话,殷璃微微侧首,打量着他的神情,试探的问:“阿遥,你是不是在吃阿敬的醋?”

    在最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自己的心思被人猜了出来,这要陆遥立刻像是被人定住了似的,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略显慌乱无措的看着她。

    “没错,你就是在吃醋对不对?而且还是在吃阿敬的醋!”殷璃看着陆遥这神情,更加肯定着,“你小子,孤怎么说你有的时候对阿敬总是有种莫名的执着,还以为是你们感情深厚,没想到你是在心中暗暗同他较劲儿,悄悄地乱吃飞醋呐;来来来,快让孤看看你这吃醋的小模样,孤还从未见过哪个男子为了孤吃飞醋呢。”

    说话间,殷璃就要去掰陆遥躲开的脸,看着他涨红着脸不断躲避自己的样子,殷璃终于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肚子就大笑起来。

    真是没想到,她这三位驸马里,最终竟是往日里最喜欢无视她的阿遥先开始吃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