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迟谦从古宅走出来的时候，他回身望了一眼身后的宅院，黑瞳里都是自信的笑意。
白辉堂被砸得一片狼藉，大门都被人敲坏了，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往里看了一眼，也都是凄凉寂落。
“公子！”
身后有人喊他。
转过身去，是方才带头冲进白辉堂的陈寻，只见他满头大汗，身上衣衫有些破败，显然是刚才经过了一场鏖战。
“陈金田和黄羽已经被关起来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跟我来。”
迟谦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自己领着他就朝着员外府上的一处地窖走去。
两人走进地窖，扑面而来的一股浓烈的酸臭味，后面的陈寻禁不住捂了捂鼻子。
迟谦面不改色的在前方领路，直至来到了一个凸出来的小土坡上。
那坡上摆着的，正是县令死去多时的尸体。
“宋叔！”
陈寻一见那尸身，再也顾不得臭气熏天，箭步冲了过去扑在那尸身上，七尺男儿竟爬在那里嚎啕痛哭。
他是个孤儿，小时候受尽人欺凌，后来得到县令的庇佑才活了下来，县令待他如同亲子，恩情非比寻常。
得知县令已死以后，陈寻悲愤难耐，在迟谦的指引下，才有了今天的抗议。
“节哀顺变。”迟谦见他哭得实在是可怜，忍不住走过去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县令是个好官，他不该是这个下场，这个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
陈寻红着眼睛，搂着县令腐烂的尸身咬牙道：“迟公子，大恩不言谢，以后你但凡有用得着我陈寻的地方，只管开口！”
——
一路上风尘仆仆，回到泉州，风娘跟戚然站在城门口不远处互相对上一眼，各自狼狈。
风娘指着她笑，“你这模样若是被迟公子看到，说不定就得不喜欢你了。”
戚然抹了抹额头，不以为然地回道：“那也挺好的。”
能让迟谦死心与她和离，那真是三生有幸。
“走吧，好不容易回来，我可要好好的睡一觉，吃一顿。”
听到风娘这句话，戚然不免觉得好笑，“你先前不是说在浔阳城受到重视，过得也挺好的，怎么这会听着倒像逃难似的？”
风娘瞥了她一眼，“那总归是不一样的。”
戚然笑了笑，随后表情严肃地开口说道：“现在回了泉州，还是要谨慎的。那两样东西这么重要，还没回到京城尘埃落定那一刻，我们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风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过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
“快了，我们本来下南方也是担心戚府受影响，现在太子他们修堤坝、赈灾都已经上了轨道，再留着也无谓，等迟谦带着阿顺回来，我们就可以启程回去了。”
“这可就太好了。”
饶是心大的风娘，听到这也松一口气。
回了京城，将册子和血书都给父亲，让他呈上去给皇上。
等那些贪官全都被摘了官帽受了罚后，才不枉她这段时间的提心吊胆。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入城队伍后面排起了队。
排在她们前面的是两个刚从堤下工的工人，这会正在聊着修堤坝的趣事。
戚然见了，也就顺耳听了一耳朵。
在听到他们聊到最近百花楼的姑娘都去给他们送凉茶时，心思一转，直接拉着风娘离开了入城的队伍，拐了个弯去了修堤坝的地方。
风娘不解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看看在这里修堤坝的百姓们，还有百花楼的姑娘们。”
戚然指了指堤坝一旁的一个凉亭，只见百花楼的妈妈和几个稍微上了年纪的姑娘正在给休息的百姓倒水。
“她们怎么会在这？”
风娘有些诧异，跟着戚然一起走了过去。
百花楼的妈妈早就看到她们了，等两个人走近，就跟她们打了个招呼。
“妈妈倒是亲力亲为，怎么想到带着姑娘们来给工人们送茶水了？”戚然先是笑着赞了百花楼妈妈一句，又向她询问道。
妈妈坐在椅子上，招呼人给戚然和风娘倒一碗茶水，“是鸢儿那丫头提议的，别看那丫头嘴皮子不好，实际上点子多着呢，说这样可以让楼里赚些民声，生意也会好的。”
“确实是不错的点子。不过，怎么没看到鸢儿在？”
妈妈也笑着回道：“那丫头说不舒服，在楼里躺着呢。你要找她，就去楼里找吧。”
戚然本来听到送水这事就觉得奇怪，怎么百花楼会想到这一层？现在知道是鸢儿提议的，更觉得奇怪了。
听到妈妈这么说后，她也不客气，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进城去楼里找找她。”
妈妈又问：“看你们这副样子，是刚赶回来？怎么找鸢儿这么匆忙，那丫头闯事了？”
有过小福子一事，妈妈也有心理阴影了。
“没有的事，妈妈别担心，我先走了。”
戚然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风娘开口道：“我许久未见过李姐姐了，想跟她聊聊，你自己去行吗？”
戚然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我有什么行不行的，你跟妈妈好好聊吧，我自己去百花楼找鸢儿。”
在好好聊这三个字上，她特意地放轻了声音，让风娘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戚然这是要她打探消息。
戚然转身进了城，直接去了百花楼，先回了自己住的房间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又上了鸢儿的房间。
推开门，果然看到鸢儿正躺在床上小憩。
她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凳子上看着鸢儿。
或者是戚然目光太过热烈，鸢儿骤然惊醒。
她哑着声音，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喊我就不声不响的坐在那？”
戚然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不是看鸢儿姐姐睡得好，不敢吵醒姐姐的清梦么，听妈妈说你病了？”
“少在那扯有的没的，你不是被你男人接出去住了吗？这次回来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不知道你吗？无事不登三宝殿！”
“鸢儿姐姐说哪的话，我就是来找你聊聊天。”戚然笑了笑，“听妈妈说是鸢儿姐姐提议让百花楼给工人们送茶水的？”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就是好奇鸢儿姐姐怎么想到这上面去了。”
鸢儿默了默，“这个其实是小福子提议的。”
小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