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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一笔买卖

    戚然正掸着自己身上的泥土,闻言一愣。

    对上风娘那疑惑的双眸,她有些无言以对。

    这要她怎么说?

    迟谦上辈子把她的一生都糟蹋成那个样子,害死父亲的仇恨不共戴天,自己重生以后没有直接一刀把他捅死就很是理智了。

    最终,她只是摇了摇头,“迟谦的事,我不想提。”

    风娘:“……”

    姑爷,你凉透了。

    两人收拾妥当就朝着泉州方向进发,只不过戚然走了没几步,就发现风娘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一直没有上前。

    “你怎么了?”

    风娘捏着鼻子,讪讪一笑,“你没有觉得你身上味有些大吗?”

    戚然抬起袖子仔细地闻了闻,很是无辜的摇摇头,朝着风娘走去。

    “没有啊,有什么味道?”

    风娘忙躲开她,拼命地挥舞着自己的双手,那姿势活脱脱的就如同驱赶一只烦人的牛氓。

    “说话归说话,你先离我远点!”

    戚然眉梢一挑,干脆朝着她逼近,两人打打闹闹地就朝着泉州赶去。

    而另一边的迟谦也已经来到了古宅。

    彼时的古宅并没有陈黄所在宅子那般的混乱,他来的时候,门口的家丁还在有条不紊的扫着门前落叶。

    虽然先前从风娘和阿顺的口中得到过关于古大当家的只言片语,都道是为人重情重义,但是细算下这古大当家的年纪,对认准了的事情总是冥顽不化的,要是他执意不肯降,光是他手里的权势和兵力就会有些棘手,所以迟谦才决定要留下断后。

    危险的事情让他来做,他的然然安稳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迟谦亮出自己的身份,让家丁去通报。

    不多时,家丁出来,恭谨地引着他进去。

    先前迟谦和戚然所呆的地方为后院,今天从前厅进来,沿着一阶漫漫的石子路,院中绿柳轻垂,池中粉荷娇开。

    看这院中极为雅致的布置,迟谦心下了然。

    想来这古大当家应是个文雅之人,只不过他想不通的是为何这人要和陈黄二人同流合污。

    带着满腔子的疑惑,迟谦在会客厅见到了这白辉教的三当家——古诺。

    古诺端坐在黑漆八仙椅上,身后是一张雕花的围屏,屋内并有各种华贵的装饰。

    而这古诺本人长髯须面,相貌堂堂,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看着也就是刚过天命之年的岁数。

    “古大当家的,久闻其名,今日终于得偿一见,晚辈迟谦。”

    迟谦合上扇子,衣摆一撂,微微弯腰做了一揖。

    古诺却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端起桌边的青花茶盅,掀开茶盖,刮着里面的茶沫,隔着氤氲起的雾气打量着迟谦。

    “迟征的儿子?”

    迟谦半点也没有因为他语气的不善而恼怒,相反,他照旧笑得温和如玉,“正是家父。”

    听到迟谦承认了以后,古诺神色微变了一下,“想必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父亲到底因何而死,你为何又要和那些人一起来淌这趟的浑水?”

    迟谦站直了身子,有些状似无奈地叹道:“我也本不欲淌这趟浑水,但是内子执意要来,身为夫君不得不陪同,况且我也很好奇古大当家这样身份的人为何也非要踩一踩这滩的泥水中。”

    古诺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茶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迟谦,“我且问你一句,你认为当今的朝廷如何?”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迟谦面不改色,从善如流的回答着。

    古诺抚着自己的胡须,继而又问道:“那你为何还要替这样的朝廷卖命?”

    “难道古大当家以为推翻了这个朝廷,下一个朝廷就能够实现国泰民安吗?”

    古诺志得意满的神情僵住,被迟谦这么一问,接下来所有的话都尽数堵在了嗓子眼里,吐不得。

    他没有办法驳斥。

    “我以为古大当家并不是那种会为了权势而和朝廷做对的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一路赶过来,想必也看到了灾情之重。”

    古诺把手轻轻地往旁边一挥,示意迟谦坐。

    迟谦也不推辞,坐在了离他最近的右手边,有眼色的小厮悄悄地奉上了茶水点心。

    “浔阳城的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却无所作为,浔阳城县令多次发文给京城,却屡次被阻拦下去,我时常开门布施,却到底难救那么多人。”

    古家再怎么有钱有势,但浔阳城成千上万的灾民根本就救不完。

    “这个时候陈金田他们找上我,说有办法救浔阳城于水火之间,我便信了,即便后来知道他们实为谋逆之徒,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在京城中任职过,想必也清楚,唯一能够惊动京城的,也就只有威胁到皇位正统的事情。”

    迟谦面色微变,表情凝重了起来,“所以您之所以一力支持那些人,都是为了想让朝廷注意到浔阳城?”

    古诺点点头。

    一谈起这个事情,他也是无奈又愧疚,他的初衷是一心为民,没成想事情发展到现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

    “唉,朝廷对浔阳坐视不理固然让我失望,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受苦受难,既然陈金田说他们有方法救浔阳,而且他们在起初也确实救了不少的百姓。”

    只不过后来权势真的握在手里以后,人心也渐渐地变得贪婪了起来,白辉教发展壮大了以后,陈黄两人的初衷就全然改变了。

    古诺也曾规劝于他们,但成效甚微。

    迟谦垂眸。

    古诺的一番话虽让他肃然起敬,但他还是要严正地指出:“您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反而会给浔阳城的百姓带来更大的灭顶之灾?”

    他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下来,满含冰意,“谋逆之罪,罪不容恕。”

    古诺沉默,手指搭在茶盅上,半天没有了话语和动作。

    “古当家,我佩服您忧国忧民的一番苦心,只是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跟在下做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

    迟谦不语,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

    醇厚的雪顶含翠,唇间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