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上桌，有姑娘伺候在侧，为他们三人斟酒。
宋榭看着桌上的菜，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词穷，甚至连眼前那盘菜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身后站着的姑娘捂嘴，轻声笑道：“姑娘，这道菜名为茄鲞，是以茄肉为主，鸡汤鸡肉为辅，加以香菌，笋子，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才得这道菜。”
一听这话，宋榭倒是对这道菜的做法起了莫大的兴趣。
宋真倒是好耐性，仔仔细细地与她说了起来。
顾季长端着酒盏，斟了一杯梨花白，看着桌上的菜，不住地吞咽口水。
茄鲞这道菜烹炒工序复杂，对刀工要求也极其严格。将茄子洗净，在砧板上翻滚切成碎丁，一锅鸡油翻滚茄肉，另一锅煮鸡汤。
热油滚茄肉时，将鸡脯肉、香菌、笋子、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依次放入鸡汤中。待茄肉出锅后，再将已被鸡汤煨干，收了享有的辅料同放入一锅，加入糟油，拌好即可。
宋榭听得认真，末了又指着另外一道菜问道：“这道菜又为何名？”问完，眉头一挑，笑道：“不如姑娘你将菜名全部报一遍？”
那姑娘脸圆圆的，样貌很是可爱，说话也好似江南一带温软甜糯。宋榭相问，又是自家公子的客人，她便依次将菜名都说了一遍。
桌上的菜共有九道，分别为：碧涧羹、茄鲞、酥琼叶、蟹釀橙、东坡豆腐、樱桃煎肉、莲房鱼包、灵犀烧、碧玉卷，配的酒乃是梨花白和酒渍梅花。
宋榭听到这些菜名，再重新去看那些菜，忽而觉得有了一丝的诗意。就酒渍梅花，就足以让人觉得如在深冬，站在雪地之中，置身于满树梅花之下，手中有酒，鼻间有梅香。
丫鬟细细与宋榭介绍了几道菜的做法，听得宋榭满眼兴趣，很想见一见那厨子。
顾季长扯了扯宋榭的衣袖，扬了扬下巴，指着那道酥琼叶，笑道：“这道菜是以琼叶蒸饼，切丝后涂上蜂蜜，用火熏烤至两面焦黄，散散热气便可以吃。”
说着话，他夹了一块酥琼叶置于宋榭的盘中，柔声道：“这道菜食用之时入口松脆，且有止痰化食的作用。你这两日有轻微咳嗽，吃着正好。”
宋榭倒也不跟他们两人客气，回以笑容，夹起了菜尝了一口。果然如顾季长说的那般，酥脆可口，唇齿之间又有蜂蜜的香甜，实在让人食指大动。
顾季长见她眼间满是笑，便也知道很合她的口味，于是又指着那边的蟹酿橙，轻声道：“这道蟹酿橙是将橙子快刀去顶部，剜去橙肉，留少许橙汁，装入蟹肉盒盖蒸制，锅内加入酒醋水。整好之后，用醋和盐稍拌，便可以食用了。”
宋榭是很喜欢吃橙子和橘子的，看到那蟹酿橙便觉得心情很好，鼻间又飘着橙子的香气，便也举着筷子去夹。可这菜却并未放到自己盘中，而是给了顾季长。
“你说了这么多，也饿了，快点吃吧。”
宋榭微微一笑，顾季长顿时如食蜜糖，宋真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那姑娘替宋榭盏中斟满了长安醉，又退了下去，目光从宋真身上扫了过去，忍不住掩嘴偷笑。顾季长和宋榭两人互相夹菜，眼中又满是笑，只是可怜了自家公子一脸委屈。
顾季长又为宋榭夹了一道菜，言道：“这道莲房鱼包不好做，沾着甜醋和白糖调的汁很是鲜美。你且尝尝。”
莲房鱼包？
宋榭仔细看了眼那盘中的菜，笑着点了点头。
白瓷盘中，那菜的形状可不就是个莲蓬吗？
身后的姑娘又为宋榭换了酒。青玉的酒盏之中，酒色荡漾，飘着几片梅花，很是赏心悦目。
“姑娘，这莲房鱼包得配酒渍梅花才是绝味。”
宋榭回头颌首示意，算是谢过。她夹起那道菜，仔细品尝，便也对这菜的做法知晓了一二。
这道莲房鱼包应是用洗好的莲蓬，剜去了莲子，而后将莲蓬底部刨开取肉，放入清水中，莲子剁泥。鱼……应是鳜鱼，剔骨去刺，剁泥，加入盐、蛋清、水和备好的酱汁，搅拌时加入莲子泥。而后将拌好的鱼泥塞入莲蓬中，使其看起来像似刚摘下来的一般。
上锅蒸时盖上荷叶，大火蒸制……
听宋榭说了这些，顾季长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他转头朝宋真挑了挑眉。——聪明吧！
宋真这会儿只顾着自斟自饮，连菜都没动几筷子，看到顾季长这一脸得意的神情，嘴角一抽，连忙点头。——是是是，聪明聪明。
顾季长鼻间轻轻“哼”了声，转头又去给宋榭盘中夹菜，看得宋真完全不想在跟他们两人坐在一起了。
一桌菜，大半几乎进了宋榭的腹中，顾季长倒没有吃多少，可他看着宋榭却比自己吃了还欢喜。
几杯长安醉下肚，宋榭下意识地揉了揉肚皮，一脸地无奈。
顾季长凑了过去，戳了戳宋真的腰肢。——你那厨子借我几天。
宋真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看向了别处。——不给，讨好女人主意都打到我府上了。你顾季长还真是见色忘义啊！
顾季长眉角挑起，斜眼看着宋真。——你确定不给吗？
“嘶……”
宋真被他烦得没法子，使劲地摆了摆手。——给给给，我待会就让他去顾府找你。
顾季长脸上都快乐开花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不用去顾府，等我回来，让他直接去凌风车行。
宋真眯起了眼睛，又看了看那边正在饮酒的宋榭，疑惑道：“你们……要出院门？”
顾季长缓缓吸了口气，轻呷一口酒点头。“对，要去洛阳。”
宋真微微一怔，“哦，是要去参加洛阳李家的扬剑大会。”说着，略微一顿，“你们既然要去，见到了云秋意，替我带句话，就说他之前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你认识云秋意？”
宋榭脸色微微沉了下，奇怪的看着宋真。
宋真点头，应声道：“对啊，我跟他多年前就认识了，忘年交。”话罢，却又疑惑道：“怎么，姑娘也认识云前辈？”
宋榭扭头看向了顾季长，一边唇角勾起，忍不住叹气。“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前几天他还和一位姓薛的去过府衙呢。”
说完这话，宋榭却又纳闷了，蹙眉道：“你怎么知道云秋意要去李家？”
宋真看宋榭这神情，略一思索便就明白了，云秋意肯定和案子有关。
他想了下，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笺，递到了宋榭面前。
“今早收到他的信，说是要去洛阳李家。”
宋榭看了眼那纸笺，字体娟秀，倒是与云秋意的模样很是契合，可就是少了几分刚劲。
“好，我若是见了他，一定将公子的话带到。”
宋榭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顾季长忍不住暗暗发笑，很明显，宋榭是想接近云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