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季长也不废话，直接问出了他和宋榭的疑惑。
“有这回事？来来来，让我瞧瞧。”
白语尘说着伸手，顾季长坐着没动。宋榭端着茶盏，脸色平静，目光却一直看着薛崇。
薛崇似乎认真地想了想，皱眉道：“我真不会什么摄魂术。不过你们忘记一些事情，这个说法可就多了。”说着，他伸出手指，“一，药物所致。二，撞到脑袋了。”
顾季长似笑非笑看着他，拖长了尾音。“哦？可上次在府衙的时候，先生可不是这么说的。”
上次？府衙？
薛崇凝眉，“有吗？我怎么不记得在京兆府衙门的时候，顾公子你有问过这句话？”
宋榭放下茶盏，看着顾季长和薛崇若有所思。白语尘按着顾季长的脉搏，低着头眉头拧成了川字。
一时间，院落中静悄悄一片，就连树叶和花瓣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见。阳光正好，微风从水面上掠了过去，惊起了蜻蜓，荡出一圈圈细细的涟漪。
云秋意不知何时抱着酒坛到了小亭中，见气氛有些微妙，放下酒坛子就打算跑，却被薛崇喊住了。“我记性不好，顾公子说在府衙的时候，他问过我自己和宋姑娘不记得千机门发生的事。你有印象吗？”
那话本来就是顾季长诈薛崇的，本以为他会打个哈哈将这话题岔开，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认真地问云秋意，登时眼睛微眯，颇有些兴趣的看着薛崇，想听听他们两人会如何说。
薛崇问话，云秋意当然不会回避。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他没问过。”
薛崇伸手搔了搔鬓角，笑道：“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呢，原来是顾公子记错了啊。”
宋榭看着薛崇，“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不过呢，我倒是很好奇。薛前辈在山谷的时候说自己在那里一个人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得又成了落云观的道士？”
薛崇扭头，惊讶道：“我有说过这话？”他略微顿了下，又道：“我是住在落云观不假，可我不是道士。你提到了那山谷，我倒是想起个事情。”
说话间，薛崇拍了把白语尘。“你还记得不，京都城外那个山谷。”
白语尘正在给顾季长把脉，也觉察到他体内有薛崇的内力，本就有些生气，见薛崇提到了千机门那儿的山谷，白了他一眼，言道：“那山谷怎么了？难不成你又去为民除害了？”
薛崇倒吸一口凉气，抬脚就朝白语尘踹了去。“不是我说你！你以为那东西这世上能有几条啊！”
几条？
宋榭和顾季长对视一眼，这么看来，这两人应该认识很久了。而且，他们很久之前都去过那山谷中。
云秋意往后退了几步，抱着柱子，低声嘀咕道：“不就是虬褫嘛，我又不是没见过。”
“啪！”
薛崇抬手，云秋意额上顿时红了。
白语尘沉沉吸了一口气，狠狠地瞪着薛崇，声音好似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给他渡气了！”
听到白语尘这语气，薛崇愣了下，扭头见宋榭和顾季长两人都看着自己，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发疼的脸颊，而后又扭头看向了白语尘，直向他使眼色。
白语尘似乎真的生气了，松开顾季长，双手抱在胸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薛崇，一字一句道：“你明知道他的体质属阴，练的是昆仑之主司雪晴创的极寒内力，与你的功法相冲。就算你救人，也不该给他渡气。你这么做，只会害了他和宋榭。”
宋榭悄咪咪戳了下顾季长，扬眉。——听见了吧，他们两人果然早就相熟。
顾季长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云秋意躲在柱子后打量着四人，眸中光线闪烁，唇角绽出一丝笑意，却没有出声。
薛崇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理亏，看着白语尘也没有了方才那股理直气壮。他想了下，说道：“待会我帮他打通天枢，算是补偿吧。”
白语尘脸色总算好了些，却又说道：“还是你自己跟他们说清楚吧，免得他们总是瞎猜，总也烦我。”
薛崇揉着腮帮子，瞥了白语尘一眼，“说什么？不就是我在谷底杀虬褫，他们两人中了虬褫的毒，我解毒的时候给吃错了药，才没了那段记忆嘛。”
“真是这样？”
顾季长惊讶，“这世上还真有虬褫？”
“那可不。十几年前我们两人就在那杀过一条，没想到竟然还有一条。飞霞山离那地方又近，若是那玩意出来了，京都的百姓可就完了。我当然得出手了。”
薛崇说的言之凿凿，白语尘的目光从宋榭和顾季长身上扫了过去，暗暗叹气。
这二人聪慧，这种鬼话又怎么骗的了他们。
宋榭和顾季长似乎真的信了薛崇的话，没有再追问下去，倒是对虬褫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堪舆和风水中有煞地之说，聚阴池便是凶煞之地。传言中，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虬褫乃是龙的一种，喜在聚阴池中修炼，全身为白色，蛇身较细，蛇信为黑，有剧毒。
这世上有没有龙存在且不说，可虬褫是确实存在的，顾季长以前和师父游历的时候就见过一条。不过那条虬褫很小，还未成气候。
似乎是为了确保宋榭和顾季长不会再起疑，薛崇的动作倒是很快，散去了自己给顾季长渡的气，又给他打通了天枢，还赠了一堆药丸，说是可以助顾季长和宋榭两人功夫大进。
喝完了一坛酒，宋榭估摸着凌羽等人也该回去了，于是和顾季长起身告辞。
待两人走了，云秋意耷拉着眉角，“为什么要瞒着他们啊，不就是山谷里的时候，司雪衣出现过嘛。”
薛崇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
白语尘忽而就转变了态度，笑眯眯地看着薛崇。“他也没说错，就算让他们两个人知道这世上还有神族存在也没什么。你不说，他们只会更起疑。”
薛崇晃了晃手中空了的酒盏，摇头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两个啊。”
白语尘和云秋意都没明白薛崇这句话的意思。仔细想想，神族和妖族以及魔道这些一直都是传说中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哪怕眼前坐着的这个人，就是当年抚仙宫烟霞院的院首，说出去也未必会有人信，指不定还会被人当成神经病。
薛崇自然是有所隐瞒的，而这些是白语尘和云秋意不知道的。可若是说了，宋榭和顾季长两人就真的有大麻烦了。
回去的路上，宋榭有些心不在焉，总也低着头。
顾季长握着她的手，低声道：“还在想薛崇说的话？”
宋榭点头，“我不信他说的。山谷里肯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我们见到了不该见的人。”
顾季长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