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季长眼睛亮亮的，挽着宋榭的胳膊，声音轻缓。
“他们有心隐瞒，追问也是徒劳。我们也不必再执着于此，既然来了洛阳，总该好好逛逛的。”
宋榭轻轻“嗯”了声，薛崇总也神出鬼没，白语尘恐也不知内情，此事也只能就此作罢。她担心的，还是顾季长的身子。思索间，手落在了顾季长的腕间。
顾季长无声笑了起来，轻轻揽着她的腰肢，耳语道：“放心，薛崇说话算数，我已经无碍了。”话罢，将薛崇给他的那些药丸塞到了宋榭的手中。“你拿着，可能用得着。”
宋榭凝眉，低眉瞧了眼手里的瓷瓶，心中直犯嘀咕。那瓷瓶一看便知不是俗物，瓶口下方有一小印，应是大师手作。就单单这瓶子也值不少银子，更别说瓶内的丹药了。
顾季长方才也留意到了这个，笑眯眯道：“他出手倒是大方，不过这药……你先检查一番再说吧。”
宋榭抬眉瞧了他一眼，疑惑道：“你难道怕他给你的是毒药不成？”
顾季长摇头。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薛崇的行为实在古怪。就算他们真的在山谷中见到了不该见的人，那又有什么关系？
刚才在院子里的时薛崇和白语尘说话，也是遮遮掩掩。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谁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宋榭将瓷瓶仔细收好，与顾季长陷入了人潮之中。
望洲城民风与他处不同，仍旧保留着前朝时期的穿着打扮。
姑娘们的妆面大气、艳丽，多是桃红、紫红，显得妩媚动人。底妆稍白，使得脸型丰满、圆润。眼尾处上翘，眉毛大多是柳叶眉和桂叶眉，唇间似花瓣。点面靥，贴花钿，两颊胭脂略厚，似酒醉红晕。
宋榭见顾季长目光从一女子身上掠了过去，挑眉道：“嗯？瞧上那姑娘了？”
顾季长没由来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只是在想，若你扮成这样，恐会引起骚动。”
说着，他轻声吟道：“注口樱桃小，添眉桂叶浓。晓奁妆秀靥，夜帐减香筒。这女为悦己者容，女子梳妆自是满心欢喜，想要将最美的样子展现给所爱之人。”
话罢，顾季长凝眉盯着宋榭，看了一番后，不解道：“为何你见我却从来不妆扮？”
宋榭眉头一挑，“你这话问的有趣。你初见我时，我便是这样。所谓悦己者容，那也得自己先欢喜。我不喜欢的事情，做了也是勉强。”
顾季长伸手在她鼻间轻轻刮了下，眼中满是宠溺。“你啊，总这么理直气壮。”
宋榭仰着头看着他，眼间星光璀璨。“你喜欢的不就是我的理直气壮吗？”
顾季长无言以对，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两人心照不宣地继续往前走。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不断。远远地宋榭闻到了一股大蒜的味道，她心下疑惑，于是扯着顾季长循着味道奔了过去。
那是一处卖烧烤的铺子，铺子前排了很长的队。宋榭被那味道勾的垂涎欲滴，便也和顾季长排到了队伍的后头，目光在四处打量。
这家铺子的主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桌上的一个盆里放着切好的蒜苗，另一个盆中是鱿鱼。锅周围是各种的调料，最显眼的地方是一盆切成丝的辣椒。
就见那壮汉动作利索，一手握勺，一手抓蒜苗，快速地翻炒。大火之下，大蒜的味道飘散了出来，夹杂着辣椒呛鼻的气味。他手上一翻，又将各种调料依次放入，再翻炒，一盘大蒜炒鱿鱼就成了。
壮汉的娘子动作麻利，收拾着桌子和碗筷，招呼客人落座。两人配合的默契无间，食客脸上红彤彤的，也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因为吃了辣椒的缘故。
宋榭吸了吸鼻子，向身侧的顾季长说道：“这人也是聪明。鱿鱼有腥气，大蒜去腥，辣椒调味。怪不得这边围了这么多人。”
顾季长点头。这味道闻着是 有些不适，可看那些食客的神情，想来这道菜的味道应该不错。
两人等了半盏茶的时间，那妇人就招呼着他们落座，倒了茶之后，妇人一边擦手，一边问道：“两位要吃些什么？咱们这有大蒜炒鱿鱼，爆田螺，红烧黄鱼……”
宋榭笑着应道：“就来这三样，再来一壶烧酒吧。”
妇人应了声，转头朝壮汉喊了声。
一杯茶还未喝完，菜已上了桌。宋榭是个善厨之人，这菜样子看着确实一般，但闻着香气扑鼻，引得她食指大动，遂招呼顾季长动筷子。
三个菜，两个人吃本就正常，可这壮汉是个实诚人，那盘子装的满满当当。宋榭吃到最后，脸颊泛红，额头上满是汗珠，抚着略有些圆的肚皮，懒洋洋地往顾季长的肩膀上一靠，打了个饱嗝。
顾季长笑着摇了摇头，放下饭钱，轻声道：“消消食再回去吧。”
宋榭“嗯”了声，却赖着没有起身。
那妇人过来收拾桌子，瞧见两人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收拾干净了桌子，又送了一壶山楂茶，说是可以消食解腻。
顾季长谢过，与宋榭又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那妇人向壮汉说道：“这两人好生般配，那公子可真是宠着夫人。”
壮汉握着勺炒着大蒜，随口应道：“我要是有那公子的出身，你也就不用跟着我这么辛苦了。”话罢，微微叹了口气，又继续炒菜去了。
宋榭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忽而侧头看了眼顾季长，眉眼间浮上笑意，心中颇有些感慨。
那壮汉和他家娘子当街摆摊，虽然辛苦了些，但却是为生计，也能常伴左右。自己能遇到顾季长，在这样晴好的天气上街走走，不为生活所忧，却比很多人要幸运的多。
顾季长不知她为何发笑，但见她眉眼间多是温情，便也没有出声。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就见街上的百姓都朝前涌了去，一个两个的脸上满是好奇，又或是幸灾乐祸。宋榭纳闷，索性也和顾季长跟了上去。
百姓围着的地方是一家酒肆，人群中嘈杂声一片。宋榭和顾季长落在了街对面的屋顶上，往人群中扫了一眼，便看到了落葵和蝉衣几人。
听到宋榭的声音，凌羽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一脸喜色。“宋姐姐。”
落葵抱起凌羽落在了宋榭身侧，宋榭扬了扬下巴，“那边发生了什么？”
“死人了，听说还是个大人物呢。”
凌羽吃着糖葫芦，应了一声。
顾季长看向了蝉衣，“你说。”
蝉衣向两人施礼，应道：“辽东霍家的霍瞳。”
霍瞳……
宋榭和顾季长相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茫然。
前些日子去太湖的时候，绛唇提到过，最近有许多人莫名其妙的在太湖附近失踪，这霍瞳便在其中，怎得又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