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季长和宋榭的想法一致。望洲城这些姑娘的失踪，肯定和假程浣以及那黑衣人有关。只要盯住了假程浣和黑衣人，肯定能找到女子失踪案的线索。
只是，真程浣的失踪确实有些外衣，又或者说，他现在很危险。
想来想去，顾季长还是决定先找到真的程浣，免得他落入贼人手中，被灭了口。
落葵和初九两人领命，从另一边巷子口掠了出去，而后进入了怀安坊。
宋榭拢着眉头，望了眼无边的夜幕，忽而有些担忧起京都那边。
谢瑾身为京兆府尹，京都失踪的女子之中多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找回了白萱歌和宇文澄，并不能了结此案。而其他的女子仍未找到，他还要分人手去办谷玄鹤府上的失窃案，也真够让他头疼的了。
顾季长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谢瑾，甚至有些期待谢瑾能在京中翻起一些浪花。
谢瑾这人看似中直，可也有圆滑的时候，否则他又怎么能坐的稳这京兆府尹？再者，离京之前顾季长前让柳斐和百里越等人暗中帮助谢瑾查案，依着谢瑾的聪明劲，必能在这滩浑水里明哲保身。
若真让谢瑾搅出点浪花来，东宫那边的柳翎，又或是宇文涿和陈飞鸿，必然忙于内斗，哪还有心思盯着宋榭？只是，这其中有个变数。那便是秦婓。
顾季长不喜欢秦婓，是众所周知的。依着顾季长对秦婓的了解，她对顾季长的感情算不上深厚，最多也只是倾慕。只是，秦婓好胜心强，总也想能嫁入高门，顾季长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若是秦家能攀上顾家，于秦家又或是秦婓母亲一院而言，便再也不用受他人白眼，秦婓的弟弟日后也可博得好前程。
秦婓心中也清楚自己对顾季长的感情，可她不愿意就这么放弃。那日街上遇到了宋榭，没能讨到一分好处，还被凌羽和宋榭数落一番，自是不甘心。
当然，宋榭那些话也并非是数落，可是在秦婓的眼里，那就是嘲讽。她心高气傲，看不上任何人。与她交好的顾霖，她都认为是在讨好自己。
顾季长担心的是，宇文涿和陈飞鸿查到的那些，若是让秦婓知道了，依着她的秉性，必会闹得人尽皆知。那时候，若想保住宋榭和顾家满门，可是件非常难的事情。
想到这里，顾季长忽而灵光一闪，想到了个办法。
宋榭见顾季长忧心忡忡，只当他是为失踪案的事情烦心，便言道：“明日去了洛阳，我们先探查一番。我倒是对这个李秋然很好奇。”
顾季长微微笑了，伸手轻柔地拢起她额前垂下的发丝，柔声道：“嗯，我也很好奇。”
他略微一顿，言道：“这江湖上奇才颇多，我信李秋然就是其中的例外。可是，我不相信一个人对铸剑毫无天分，竟还能铸出神兵利器。”
宋榭揉了揉脸颊，应声道：“可能人家以前是藏拙呢？”
顾季长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点了她的额头。“你啊……”
凌羽听着两人的话，心中寻思道：明日到了洛阳，一定得先去看看这李秋然。
见天色已晚，落葵等人还没有回来，宋榭却已打了哈欠，眼角都溢出泪来了。顾季长心疼不已，将她抱了起来送回了屋中，掖好了被子，便坐在一侧安安静静地看着。
宋榭确实有些乏了，躺在榻上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还是那个熟悉的场景，那个人的轮廓教之前清晰了许多，确实是顾季长。琴声遥遥，岁月静好，那人的眼角眉梢都是宠爱，看得人胸口处如小鹿乱撞，脸颊发烫。
“呼……”
宋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梦境随着她的翻身又变了。这次不是在宫殿里，而是山野间。高空之上有人在斗法，有人目光如电，翻手之间大雪纷飞。有人指间结印，打出数道金光。有女子惊呼，身形如灵蛇出洞，躲入了密林里……
“阑衣！”
忽地，半空之上一道利箭疾射而来，宋榭惊呼一声，一下子就醒了。
“阿音？”
顾季长惊得跳了起来，一下子扑了过去，将宋榭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我在，我在这里。别怕别怕，梦都是反的。”
“不，不对，不是梦。”
宋榭喘着粗气，伸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仰头看着顾季长。“不是梦，那是真的。”她抓住顾季长的手臂，神色紧张。“你还记得吧，我们两个人在千机门的时候，有一些记忆没有了。”
“嗯？”
顾季长眉头拧在了一起，有些吃惊。“你……你梦到了？”
宋榭点头，咬了咬嘴唇，声音低低。“我们确实被抹去了部分记忆，不是因为我们中了毒，而是我们确确实实见到了不该见的人。又或者说，不该存活于世上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季长满脸震惊，半晌只问了这么一句。
宋榭唇角一咧，惨惨笑道：“薛崇，便是薛南风，也就是薛锦衣。山谷中，他遇到了玄幽教的教主司雪衣，还有司雪衣的徒弟冷幽绾。他们是为了昆仑青鸟。”
是的，宋榭都记起来了。那些关于薛南风真实身份的细节，还有那时候山谷里众人的对话，以及……顾季长明明重伤未愈，还奋不顾身地为自己挡箭。
顾季长错愕，半晌有些迟疑道：“薛南风……抚仙宫烟霞院院首薛南风？司雪衣，那不是昆仑之主司雪晴的儿子吗？还有那青鸟，她可是司雪晴的七弦琴啊……”
宋榭微微颌首，“是。”
“不可能！”
顾季长脸色有些发白，吞了口唾沫，摇头道：“绝对不可能！”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似是在自言自语。“抚仙宫覆灭百年之久，且书中记载，当年抚仙宫无一人幸免。薛南风怎么可能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如今至少也已三百多岁了！”
宋榭苦笑，“修道之人较普通人长生，你是知道的。”
顾季长还是不相信薛崇就是抚仙宫的薛南风，更不相信这世上还有玄门中人。九大掌灯使在抚仙宫覆灭之前就已陨落，他们所用的兵刃也随之落入魂界。青鸟既是司雪晴的神兵，又怎么可能还会重现世间？
莫非……司雪晴还活着？
顾季长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抬头间迎上宋榭的目光，却见后者眼中没有半点的怀疑之色，反而更多的是肯定。
宋榭微微叹息一声。“可能我们都错了，抚仙宫是沉默了，但未必玄门又或是魔宗就消失了。也许，这世上还存活着妖族，那青鸟不就是神族的吗？”
顾季长无奈笑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和宋榭相遇竟会带来这么多趣事。
宋榭眉头微挑，扬声道：“顾季长，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后悔知道这么多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