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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都是棋子

    原来,在望洲城的时候,白月楼和张越不见了踪影。宋榭让落葵和蝉衣去寻他们的踪迹,想弄清楚他们到底是去哪里查探秦家灭门的事。可是,回来的却是落葵和京墨。

    按她们的说法,蝉衣和落葵两人分开而行,而落葵路上遇到了跟着白语尘出城的京墨。京墨说,白语尘和张越似乎是有意甩开自己,于是就走散了。

    京墨思来想去,便决定与落葵一道回来,顺便也留意京中的动向。这样一来,白月楼要是有任何的消息,宋榭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秦玉挑了挑眉,摸着下巴。“哦,原来是这样。”

    京墨起先也很不乐意做这样的决定。可是,白语尘既然不想别人跟着,那么任何人也无法寻得到他。再者,京都之中有白月楼的分部,打理生意倒也方便。

    阿衡一直没有说话,紧紧地坐在那里,望着逐渐落下的夜幕出神。

    府衙之中,柳徵端坐于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边站着的谢瑾,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光。

    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入朝堂,而有的人却好似在官场游玩,所有的事情都那么的不在乎,好似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锦上添花罢了。

    譬如,谢瑾。

    柳徵是欣赏谢瑾的,他敢于直言,且不畏惧任何的势力。可是,这样的人也容易得罪人。谢瑾在朝中这些年,若不是柳徵护着,就他那性子早不知被人害了多少回。

    但,柳徵就是喜欢这样的谢瑾,对于朝政党争没有任何的兴趣,一心只为百姓做事,守护京都安危。

    谢瑾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腰板挺的很直,神情算不上恭敬,也不谄媚,神情淡淡。似乎感觉到了帝王的目光,他抬眉看了眼,微微一笑便也默不作声了。

    柳徵眉头挑了挑。东宫发生那样的事情,于皇家颜面有失,这叫他如何不动怒?柳翎做错任何的事情,那也是他的儿子。陈玄正和陈飞……

    哎……

    柳徵暗暗叹了口气,眉头皱了皱,微微侧目向院外看去。

    院中衙役来来回回在忙活,并没有因为帝王的到来而显得慌乱和拘谨。

    屋内寂静一片,良久,柳徵抬眉向谢瑾说道:“谷爱卿府上那桩失窃案……”

    谢瑾幽幽叹气,摇头。

    “查到了,可是……这件事情背后牵扯甚大,臣不敢妄下断论。”

    柳徵摇了摇头,眯眼笑道:“能有什么牵扯,无非就是那些个人想要对他出手,便也将旧事联系到了一起。谷玄鹤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

    谢瑾微微怔了下,想到这事情可能和东宫有关,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圣上明断。”

    柳徵闻言,冷冷笑了一声。

    “明断?你的意思,让寡人处置自己的儿子?”

    谢瑾拢眉,微微俯身施礼,“这话可不是臣说的。”

    柳徵笑了,起了身走到他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

    “你与那些人不一样。你为的是东岳的江山社稷和百姓安定,只是有时候太过独善独身。孤王……他是孤王的儿子,身体里流淌着的是我柳氏的血。我……”

    柳徵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在低声呢喃。

    谢瑾微微敛目,轻声笑了起来。“圣上,东宫之位关系江山社稷安定,即便是殿下做错了什么,也该酌情处置。说起来,有些事情他也未必清楚。这世上狐假虎威的事情多了。”

    “呵……”

    柳徵缓缓摇头,“连你也学会圆滑了,不好。”

    谢瑾温声笑了起来,“圣上真会说笑。人生在世总会许多事情不能仅凭自己的心意,更何况是这安超涌动的朝堂呢?有些事情是家事,也是国事,如何决断,还不是圣上一句话?”

    “你啊……你……你让孤王说你什么好。”

    柳徵一脸的无奈,可那又能如何呢?

    他总不能因为几句话就罢免了谢瑾。更何况这话,还是他自个一定要问的。

    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柳徵许谢瑾落座,两人闲聊之间说起了宋榭。

    谢瑾对宋榭的评价倒是很中肯,不似一般大家闺秀,倒颇有些江湖侠客的影子,而且她的品行,这世间女儿家能出其右的实在少之又少。

    不过,说完这些话,他又幽幽叹了一声。

    柳徵扬眉,略作思索眯眼笑道:“你与柳絮对她的评价倒是有些不同。柳絮说此女善攻心机,你却说她潇洒肆意。我倒有些纳闷了,该信谁呢?”

    谢瑾一听此言,嘴角向上扬起,沉吟道:“每个人心思不同,看到的得到的结论也不一样。我呢,只是个京兆府尹,每日管的便是这城中百姓生活琐事,抓抓罪犯,自然比较喜欢她身上那股子坦荡荡的感觉。王爷嘛,身在其位,与他比,我定然是目光短浅了些。”

    柳徵自登上帝位以来,鲜少与人这般说话。听到了谢瑾这些话,他陷入了沉思之中,手落在鬓角轻轻揉着,叹了口气。

    “这么说也对。”

    谢瑾摊手,耸了耸肩。

    柳徵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半晌言道:“看来你和顾季长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身上沾惹了不少江湖人的气息。谢瑾,你是朝廷大员,要时刻记着你的身份。”

    谢瑾眉头一拢,似乎有些不悦,但对方到底是帝王,便低声道:“圣上这么说倒是让臣下有些为难了。说起来,圣上与顾季长也有交情呢……”

    “你大胆!”

    柳徵故作生气,手在桌上拍了下,而后却又无声笑了起来。

    谢瑾“啧”了声,朝他言道:“其实呢,每个人都是有缺点的。臣下有,宋榭也有。宋姑娘身为女儿家,这性子总也要吃亏的,否则圣上也不会想要见她。”

    柳徵却没有生气,拖长了尾音。

    “是不管她是男儿身,还是女子,这性子总要吃亏。不过……”

    柳徵话锋一转,脸色阴沉了些,紧紧盯着谢瑾,“我想知道的是,若宋榭真的是秦冬济的女儿,你谢瑾身为京兆府尹,是拿她,还是打算睁一只闭一只眼?”

    他突然说到了这个话题,谢瑾虽然早有准备,可仍旧觉得诧异。

    沉思一番后,谢瑾起身朝着柳徵一拜,神色极其严肃,应声道:“圣上,此事干系重大,可不是臣下要如何就能该如何。若是圣上有意要借此事做些什么,那臣自然是站在圣上这一边的。可若圣上不想为秦家翻案,无论是谁,一丁点的动作便如同丢入湖中的石子,会激起千层浪。”

    “想来,这种情况圣上不愿意见,臣下也不愿意见到生灵涂炭。所以,只要是圣上想做的,臣下一定竭尽所能,肝脑涂地。”

    谢瑾沉沉吸了一口气,身子又低了几分。

    “啪!”

    不知怎得,柳徵的脸色忽然就阴沉了下来,一把拍在了桌面上,那杯盏中的茶水都漾出了一些。

    谢瑾脸色未变,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若我让你去杀人,你也去?”

    晌久,柳徵忽而问了一句,脸上的神色很是奇怪。

    谢瑾自嘲地笑了一声,“圣上乃是天下人的君父,臣下不过是您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您的话,谁敢不从?您若真要让臣下去杀人,臣下当然得听。”

    “你……你……”

    柳徵脸色变了又变,长长叹了一口气,摇头。

    “棋子……原来你谢瑾觉得孤王将你当棋子。呵……”

    他笑了一声,“也对,天下为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