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榭慢悠悠地回过头去，有气无力地说道：“应该撑过今夜就没事了。”
顾季长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物件放在了桌上，看了眼那边在忙着的暗卫和少年，凑到宋榭身边，一边给她捏着肩膀，一边说道：“我刚收到消息，林惊往陈庐城去了。”
“林惊？怎么又是他！”
宋榭翻了个白眼，一脸地郁闷。
顾季长挑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估计天渊阁将陈庐城的事全权交给他处理了吧。”
宋榭是有些厌恶这个人的。本来呢，林惊在江湖上名声不错，先前白语尘还说此人可堪大用。可后来，他因一己私利欺师灭祖，又伤了师门数十人，从此成了江湖人唾弃的对象。
宋榭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对林惊成见那么深，这多年来白月楼的许多消息里总会提到天渊阁，而天渊阁的四位堂主中就属他手上人命最多。
林惊若杀的都是些江湖败类，该杀之人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杀的那些人里有许多都是正人君子。他的属下个个心狠手辣，就连妇孺和孩童也不曾放过。
宋榭自认手上也沾惹了不少人的血，但从不杀无名又或是不该杀之人，更别说是妇人和孩子了。
顾季长虽然也在江湖上行走，可并不像宋榭这般对江湖上的人了解的那么清楚。林惊做的那些事，他都不知道。对林惊的印象，大概还是在荼蘼谷见的那次留下的。
这人，是个知进退的人。
宋榭沉思了半晌，转头看着顾季长，敛眉道：“那……我们动身去陈庐？”
顾季长却摆了摆手，摇头道：“不急，我让人跟着他们了。咱们先将宸州的事情彻底了结，还有跟踪你的那些人也得弄清楚。我觉得，京都那边应该也不太平。”
宋榭目光落在了昏睡着的蒋明雀身上，目光闪烁，猜不透她的心思。
少年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放下手中的物件转过身来，凝眉道：“你们说的那个林惊是不是三十来岁，长得倒是正气凛然的，用刀的？”
沉思中的宋榭听到他的话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疑惑道：“你们不是常年在北境，难道没见过他？”
“不是……”
少年摇了摇头，舔了下嘴唇，沉吟道：“见过的，只是我和公子根本没法近他的身。两位也知道，义军这边叫的上名号的人都是他们的暗杀对象，公子也不敢暴露身份。你们说的那个人，我们见过几次的。义军和他们的正面冲突，此人从来不参与，所以仅限于见过。”
宋榭和顾季长没料到还有这么一着，想想也对。林惊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少年思索了一会，又道：“对了，之前听人说起，天渊阁和朝中的某位王爷来往甚密，好像是有什么图谋。欸，你们说陈庐城的战事会不会是有人想借机坐收渔翁之利？”
他这本是随口一说，可与顾季长和宋榭的想法却不谋而合。但是，两人不会同他说这些。蒋明雀来得目的和意图不明，这种事情二人又怎么会随意和一个不熟的人讨论？
少年见两人没有接他的话茬，抿了抿嘴唇，扭头看向了蒋明雀神色黯淡了下来，低声道：“我家公子应该没事了吧？他……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宋榭轻悠悠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只要过了今夜，就好了。”
少年没有再说话，只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桌上烧的正旺的炉火发呆。
宋榭心知这一宿肯定是没法睡了，便让顾季长下楼去要了些酒菜上来。两人饮着酒，身上倒是暖和了起来。窗户半开着，风卷着细雪飘了进来，微微有些凉意。
另外那个人醒来之后用过汤药，吃了些东西又再次睡着了。
客栈里安静的很，街上更是冷冷清清的。掌柜早早的让小二上了门板，门口的灯笼被寒风吹得摇摇晃晃。住客都已经歇下了，掌柜也已回了后院，店小二则趴在堂中的桌子上，呆呆地望着外头。
光线昏暗，堂中火盆里的干柴被烧的噼里啪啦的响。风声有些大，从门缝里卷了进来，小二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又往火盆边挪了挪，轻悠悠叹了口气。
忽地，街上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马车从镇子口急匆匆往客栈方向而来，奇怪的是没有驾车的人。马车是纯黑色的，就连那匹马也是纯黑，没有一丝的杂毛。
那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许久没有任何的动静。小二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到了门口，正要开口却听得一声诡异的哨声，而后便见眼前寒光一闪，自马车中飞出一物，钉入了他身后的门板上。
呃……
店小二一下子傻了眼，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往后退去，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宋榭饮了些酒，脸颊泛红。她端着酒盏看着身边的顾季长，眼间眉梢都是温情。然，那马蹄声打破了一切的宁静，她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顾季长也愣了下，而后眯着眼睛走到了窗户边。
少年心中惊讶，眼中满是担忧，而后连忙走到了床榻边，将蒋明雀护在了身后。原本沉睡着的另一人听到动静，也突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顾季长的目光落在了马车上，脸色阴沉了下来。
那马车……是铁制的。
宋榭也凑了过去，仔细端详了一番，忽而低低笑了声，眉头挑起。——听说过鬼溪族么？
顾季长凝眉，点头。——那不是苍龙卫……
宋榭点头，扬了扬下巴。——鬼溪族原本是在丰城，后来成了柳氏一族的暗卫。可是当年鬼溪族内讧分为两支，一支为柳氏一族效力，而另外一支则去了酒泗海。
顾季长倒是听过这段传闻，可他知道的也没有那么详细，便也认真看着宋榭。
鬼溪族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宋榭也是从白语尘那里听来的。
当年鬼溪族也是盛极一时，其族中有秘宝，而每一代的族长都是从双生子中选一人。然，多年前的时候，鬼溪族中因族长之位引发内乱分为两支。
苍龙卫之所以会为柳氏效命，是因鬼溪族的族长失踪，而柳氏一族于他们有恩。分出去的那支江家人到了酒泗海之后没了踪迹，前几年白月楼从别处得来消息，酒泗海上有一支极其神秘的组织，为首那人姓江，应该就是当年鬼溪族分裂出去的族人。
这支人马自称为玄幽教弟子，而为首之人便是他们的教主。
据白月楼的人说，玄幽教的那些人最喜欢的便是玄黑色，尤其是他们那位教主所用一应物件皆是黑色，衣衫上更是喜欢绣着凤凰花。
顾季长看着那辆马车，微微侧头。——你的意思，马车上的是玄幽教的人？
宋榭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不敢肯定，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