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榭气结，可又没有法子。
司雪衣眉眼间笑意淡淡，看了看纵身跃起试图朝着这边掠过来的顾季长，缓缓摇了摇头，手上一翻，长袖飞起，一股无形的气劲朝着顾季长打了过去。
“不要！”
宋榭急急喊了一声，可惜已经迟了。
司雪衣那一掌虽然没有用多少内力，可是顾季长到到底是个普通人，他躲得再快，依旧被那掌风在脸上划了一道，登时火辣辣的疼。抬手，指尖落了一滴殷红。
顾季长疾疾落到了一侧，抬头狠狠瞪着司雪衣。
诚然，此时他已经认了出来，这个人就是薛南风口中提到的司雪衣。那个原本处于高山之巅的神族后裔。可是，如今的他，早已跌落了深谷，成了人们口中魔教中人。
顾季长可不会跟他客气，脸颊上的那道血痕不深，但却让他有了一斗司雪衣地心思，更何况宋榭还在他的手中。若是不救，他顾季长又有何面目立于世？
思索间，就听的半空之上一声怒喝，顾季长手上一挽，长剑已经落在了手中，随着他手腕上翻动，漫天飞雪里迸射出数道剑气，继而凝结成网，向司雪衣疾射而去。
司雪衣见顾季长反击，眼间略过一道诧异之色，凝眉看着朝自己涌过来的剑意，冷声道：“雕虫小技，不过尔尔。”
说话间，司雪衣衣袖上拂动，一道道劲风掠出与顾季长射来的剑气撞在了一起，霎那间就听得耳畔不断传来轰隆隆的响动，天空之上剑气与袖中之气化成丝丝缕缕的光，往下坠落。
那景象，像极了夜空之上绚烂的烟火。
然，这烟火让人心中发寒。
顾季长一击未中，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眉头轻挑，抬手抹去脸颊上渗出的血珠，朝司雪衣缓声笑道：“司雪衣，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神族为尊，凡人便永远没法子跳出天命？”
他冷冷笑了几声，站定了身子后，长剑横于胸前，手指从剑刃上缓缓滑了过去。轻微的龙吟声，在山谷里响了起来，清脆悦耳。映在剑刃上的那双眸子清澈，却又深邃。
周围的气温越来越低，落下的雪花似乎是遭受到了极大的阻力，落下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顾季长微微阖眸，睁开的瞬间，人如闪电一般蹿了出去，在风雪中留下数道残影。再看之时，他已然到了司雪衣身前，剑刃朝着司雪衣身侧击出。
“叮铃……”
铃声响过，红色的身影挡在了顾季长和司雪衣中间。
冷幽绾声音娇媚，晃动着腕间的丝带，眯眼道：“公子乃人间绝色，又何必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女子毁了自身地前程？不如……你跟了我，我让你事事顺心，如愿。”
她的声音确实很好听，听起来如同山涧泉水叮咚作响，温柔又带着一丝女子才有的娇媚。她的相貌确实很出彩，红色的衣衫将她妙曼地身形展露，很是迷人。
顾季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手中长剑一抖，越过她而后向左侧掠去，剑势如排山倒海一般朝着司雪衣砸了下去，却又及时地收势，拧身转向了抓着宋榭的玄龙和白泽。
可是，顾季长失算了。
没有宋榭与他配合，白泽和玄龙都是神兽，他这一击根本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像，甚至连丁点的水花都没起。白泽只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尾巴，而后又看向了司雪衣。
没有司雪衣的命令，白泽和玄龙是不会出手的，尤其是他们实际上已经受了伤。
司雪衣没有要杀顾季长的意思，当然就不会对他下死手。冷幽绾再傻，也不会在司雪衣刚训斥完自己之后就自作主张，便也不甘心地往后退了两步。
顾季长想要的是救出宋榭，见司雪衣并没有与自己正面交战地意思，心里不由得紧了紧。这么看来，司雪衣捉了宋榭，应该是有别的目的。
可，是什么目的呢？
宋榭此时虽然能说话，可刚才被司雪衣的内力一震，只觉得气血翻涌，此间正在暗中调息。这种情形，她即便是有心提醒顾季长，却也是无能为力了。
顾季长想不通司雪衣的目的何在，可他知道这个人的危险。毕竟，薛南风和白语尘二人提起他的时候，说这人其实心思不坏，但总也拎不清。这些年在魔宗耳濡目染，谁知还是不是那个初心不改的少年？
时光不复从前，人总也是会变的。
司雪衣是神族后裔，可他的胸膛里与凡人一样，那颗心里藏了太多的东西，且他也有七情六欲，不然当年顾臻的事情，他也不会做出那样的抉择了。
人都是感情动物，只要是有私欲，那么就会潜移默化地改变，随着周围的环境，遇到的人，慢慢的发生变化而不自知。说到底，司雪衣很多时候，很善变。
一个善变的人，你不能相信他任何的承诺。
譬如，他说的不会要了顾季长和宋榭的命。
顾季长也知道自己不是司雪衣的对手，刚才那一对阵，他胸口处就已翻腾不止，就连丹田处气息也不顺畅，内息流动隐隐有些阻塞。
眼看着这人是救不回来，顾季长自己也要搭在这里……
宋榭已然缓了过来，睁眼看向了顾季长，见她安然无恙，顿时暗暗松了口气，而后朝他使了个眼色。——走，我不会有事，去找薛南风。
顾季长愣了下，待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又连连摇头。——我绝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宋榭咬了咬牙，眼间有些怒意。——你不走，我们两个人都得死在这里。你走，我倒还有活着的希望。告诉薛南风和我师父，司雪衣的心结是顾臻。
顾臻……
顾季长眉头拢了起来。想到了多年前的传闻，目光也落在了司雪衣的身上。
是了，司雪衣这些年来执着的唯有这一人而已。可是，那个人，他已经不在了啊。
顾季长心里思绪翻腾，仔细将这事情想了一遍，忽而就想明白了宋榭的意思。虽然他也很担心司雪衣会忽然变卦，可眼下要救人必然会落得个玉石俱焚地场面。
想来想去，顾季长咬了咬牙，朝宋榭点头。
宋榭松了口气，眼里划过一丝欣慰，又阖眸去调息。
司雪衣并不知道这瞬而的功夫，顾季长和宋榭两人眉眼交汇的瞬间，就已经做好了决定。这个决定，若是换做他，决然不会走这条路。
就见顾季长虚晃一招，身子急速朝下坠去，看似是因气息不稳导致，就连周遭的气氛也变了。寒冷瞬而消散，雪花洋洋洒洒飘落。
司雪衣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回头看了宋榭一眼，寻思道：“你们二人不时鹣鲽情深，且已定了亲，怎得他看救不了你，就想自己逃命？这凡人的感情，还真是经不起考验。”
宋榭翻了个白眼，没有应声。
“不好，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