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雪衣疾呼一身，身形急急往下坠去。
顾季长见他追来，心道不妙，暗中提气朝着远处掠了去。那冷幽绾见此情景，眉头一拧，抬手就朝着宋榭打了过去。哪想到卷着宋榭的白泽嘶吼一声，将冷幽绾震得往后退却数步。
冷幽绾稳住身形，看着白泽不知它这是何意。
宋榭脑海中一片空白，她运气之际，若是冷幽绾方才那一击落在身上，自己必然重伤。可是，这白泽为何会护着自己？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心里担忧顾季长，便也扭过头去朝司雪衣看了过去。
谁料，就在此时听得耳畔有声音响了起来。
“冷幽绾，你乃师尊爱徒，师尊平日里宠着你也就罢了，难不成你要忤了他老人家的意思？”
这声音清冷，听着略有些别扭，好似孩童学着大人说话，咬字也有些不清楚。
宋榭被这声音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却也发觉有些不对，遂看向了白泽和玄龙。然，眼前的一幕让她彻底的惊呆了。身侧的哪是什么猛兽，而是两名面貌清秀的年轻公子。
这两人一人身着白衣，眉心处有一点蓝色的印记，双眼泛着精光，而自己就被他的胳膊卷住。那身着黑衣的男子面目冷峻，双手抱在胸前，冷森森地看着冷幽绾。
宋榭惊得张大了嘴巴，这……这是……
是白泽和玄龙幻化成了人形。
幻化……
她一时间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呆愣愣地看着白泽和玄龙，连呼吸都忘记了。
冷幽绾似乎也没想到这一出，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中，直勾勾地看着白泽和玄龙，呼吸有些急促。半晌，她沉沉吸了一口气，讷讷道：“你，你们……你们何时……”
白泽冷笑一声，面无表情言道：“我们既是上古神兽，修行这么多年，幻化成人形又有何难？这次是警告，你若胆敢再动手，休怪我二人不顾情面。”
话罢，就见周遭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霎那间白泽与玄龙又恢复了真身。
宋榭方才还想看看情形趁机逃走，可刚才看到白泽和玄龙有这般修为，整个人都呆住了，哪里还动弹的了半分，被白泽卷着往崖顶上飞了去。
冷幽绾只觉得周身冰冷，手脚好似冻住了。
白泽说的一点都没错，他们二人只听司雪衣的命令，这些年来没有人能违背司雪衣的命令。确实，司雪衣没有下令杀宋榭。自己方才一念之间想着除去宋榭，心中多少是有些担心此女会威胁到自己在司雪衣心里的地位。可是，她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自己敬爱的师尊，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对自己讲的。
原来，自己一直都并非被师尊全然信任的。
冷幽绾心口处有些揪痛，为了司雪衣对自己的不信任，更多的是这些年来她对司雪衣的感情。那种感情她无法宣之于口，可以说是依赖，又或者说她动了心。
这份动心，在她自己看来，是当年大火中牵着自己手的瞬间便滋生出来。更多的是，这些年来两人日久相伴而蔓延。可是，到底是不是男女之情，连冷幽绾自己都说不清楚。
这一刻，她看清了自己在司雪衣心里的分量，便也越发觉得可笑。
可是，她已经离不开司雪衣了。
就好似，人一旦习惯了，这种习惯便日久积累，无法改过。
良久，冷幽绾长长叹了口气，缓缓摇头，唇角扯出一抹自嘲，扭头看向那朝谷底落下的白影，眼底的情绪复杂，却还是朝着他追了过去。
顾季长方才也留意到了这边的情形，笃定司雪衣不会伤宋榭，便也安心了许多。可他明白的很，自己不是司雪衣的对手，此时被他堪破了算计，想要逃走难于登天。
他一边往下坠落，一边在考虑退路。头顶上的风声越来越近，周遭的温度也随之降低。伸出的手上落下的白雪没有化去，反而在手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司雪衣又怎么可能放过顾季长，这要是让他给逃了，薛南风和临渊山庄那些人肯定会追过来的。薛南风倒也罢了，他司雪衣可从来不惧他。可临渊山庄那个人……
想到临渊山庄的庄主秦无垢，司雪衣恨得咬牙切齿。
宋榭那些话在他心里起了波澜，他意识到自己一直都错了。可是当年的事，终究是他心里无法逾越的坎，又怎么可能说说就算了？
他恨秦无垢，恨得到了骨子里。
可他又不想见到那个人，甚至连他的消息都不愿意听到。
顾季长落在了树冠上，眼看着司雪衣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心里焦急，扭头看向了那边的山壁。忽地，他眼睛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朝着山壁纵身而去。
那边的山壁上有不少的纹路，正是宋榭来时看到的。
那些纹路看似杂乱无章，可若是细看，便也能瞧出些门路。那不是随便划上去的，而是有人用剑气故意刻的。看剑锋的走向，竟与周遭的地形有些契合。
顾季长自小看了许多的奇闻杂志，方才看到这崖壁上的划痕就觉出了问题。这会子再看，将谷中的情形一对比，便也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他眉头一动，忽然间就低低笑了起来，人落在了崖壁上，抬脚就朝着旁边的一物踹了过去。脚还未收回来，听得“轰隆”一声响动，崖壁竟然朝着两边落了去，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细缝。
顾季长也忧心这其中有问题，可是后面司雪衣已经追了过来，山谷中又距离崖壁上颇高，自己想要上去肯定得费些功夫，这儿便成了他此时唯一的退路。
哎……
顾季长暗暗叹气，抬脚朝着细缝里钻了进去。
追到崖壁跟前的司雪衣猛地看到那细缝愣了下，却也停住了脚步。看到顾季长钻入了细缝中，眉头拧在了一起，应该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脸色很是难看。
冷幽绾也已落到了他身侧，看到崖壁上突然出现的细缝有些惊讶，奇怪道：“这儿怎么还有这么一条密道，以前可从未发现啊。”
“是秦无垢留下的。”
司雪衣的声音很低，牙齿咬得咯嘣响。
“秦无垢？”
冷幽绾诧异，这是她近六十年来第二次从司雪衣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司雪衣的脸色很差，看着崖壁上的那些划痕，忽而一甩袖拧身往回走去。
此处的山谷距离乌蒙山很近。最早的时候，乌蒙山也不叫这个名字，这还是后来顾臻取的。当年他们三人游玩至此，觉得此处颇有仙气，是个修行的好地方，便也在此设下了结界。
秦无垢是个心思细腻的人，顾臻那人在山谷中总也迷路，他便以剑气将谷中地形图刻在了崖壁上，并在此处留下一道屏障。那条细缝是当年顾臻折腾出来的，说是可以抄近道去城中。
为此，顾臻差点把山给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