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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节到了。鸾凤宫的膳食中增添了棕子,门楣上插上了艾草。瑾瑜皇太后虽然感到天气在变暖,但心里依旧冰凉。鸾凤宫门可罗雀啊!

    白天,瑾瑜皇太后和皇帝及宫中之人欢宴一场。等平静下来,更感觉孤独凄凉。月色中的鸾凤宫安静极了,瑾瑜皇太后不说话,也没有人敢交谈,寂静一片。大家都知道主子心中烦闷,又无法替她解忧,只好静默相伴。

    突然,瑾瑜皇太后对身边的蝶春说:“难道我们真的成了囚笼里待宰的羔羊?”

    “太后不要这么悲观,我们肯定有希望,事情会有转机的。”蝶春如常一般安慰着太后。

    “转机在哪里呢?我看不清方向。这几日,你来陪我,皇帝那边怎么样?”瑾瑜皇太后不无担心地问道。

    “怀悦和涵德两人把皇帝照顾得非常好,您放心吧。”只要蝶春回鸾凤宫,怀悦总会到育阅殿和涵德一起照顾煜祺皇帝。

    蝶春的话让太后稍稍心安,夜深了,她感觉到体乏无力,说:“春儿,今天有些累,我想休息了。”

    “好,我这就去给您铺床。”蝶春起身朝寝室进去。

    蝶春刚走到寝室门口,就听吉妍匆匆进来,对太后说:“太后,监国大人来了,说有急事求见。”

    蝶春马上停下来,回头与太后对视了一眼,说:“监国大人怎么又是深夜求见?”

    瑾瑜皇太后紧皱着眉头,神情也是颇为不满。可是,既然来了,又不能不见,只好说:“请监国大人进来吧。”

    吉妍出去传话,不多时,昊英走进殿来,一幅意气风发的姿态,与瑾瑜皇太后的黯然神伤形成了显明对比。

    尽管瑾瑜对昊英颇多不满,可是她依然是和颜悦色地问道:“监国大人有何急事?这么晚了还劳您进宫。”

    昊英按规矩行礼毕,笑着说:“启禀太后,由于天气炎热,臣弟理政紧张,感觉体乏无力,所以,我打算明早出发,到百里之外的山中打猎,特来向皇太后辞行。”

    “监国大人要去打猎,朝中的事务可已安排妥当?”瑾瑜非常不满,事前没有任何征兆,说走就走,让自己措手不及。

    “太后放心,前朝事务都已经安排好啦。”昊英霸气且自信地答道。

    瑾瑜无奈,道:“那好吧,预祝监国大人一切顺利!”

    “谢太后,臣弟告辞!”昊英转身离去。

    昊英前脚刚离开鸾凤宫,殿中的蝶春就爆发了,她气愤地说:“主子,监国大人总是深夜来宫,这是不怀好意!”

    看着气哼哼的蝶春,瑾瑜皇太后不解地问:“春儿,你这是怎么啦?何必发这么大脾气?”

    蝶春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失态,欲言又止,可是不吐不快,稍微犹豫之后,她说:“启禀太后,奴婢有一事瞒着您,没敢汇报。”

    瑾瑜皇太后看着她那着急上火的样子,意识到情况非同小可,她端坐到椅子上,轻声道:“什么事?说吧。”

    “主子,奴婢怕您承受不了这事才隐瞒未报的。”蝶春的语调中明显地有种担忧。

    瑾瑜皇太后微微一笑,平静地说:“这么多年来经受了无数的风风雨雨,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有了事情,瞒着我不是办法,说出来,我们一起应对吧。”

    蝶春看着身体还不太强壮的瑾瑜皇太后,真是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事到如今,只能照实说了。她走到瑾瑜皇太后面前,轻声说:“主子,其实,监国大人每次来后宫给您汇报事情之前,都要在他府中大宴宾客。”

    “哦?他来后宫与宴请宾客有何关系?”瑾瑜皇太后满脸疑惑地问。

    蝶春满带情绪地说:“他这是居心不良!每当大家酒喝到正酣,玩兴正浓时,监国大人便会突然起身,宣布离席来宫。这样,在场的每一位王公大臣都知道,他要来见您啦。”

    “哦?有这事?”瑾瑜苦笑了一下。

    “是的,主子,叶儿给我说的,这都是她亲眼所见。”

    瑾瑜无奈地低下头去,蝶春继续说道:“另外,监国大人来宫时还要带来很多卫队的人,让他们守在宫外,他自己进来。这样,卫队的人也就都知道监国大人深夜去会瑾瑜皇太后了。”

    “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吗?意欲何为呢?”瑾瑜虽说不满,但是,她还无法了解昊英的真实意图。

    “主子,您怎么还不明白呢?”蝶春着急了,平时处理政事时,太后脑子转得很快,怎么碰到这些与感情有关的事就迟钝了呢。蝶春只好接着说:“太后,您想啊,如此这般连续不断,监国大人每次深夜进宫都要大张旗鼓,闹得沸沸扬扬。后果会怎样?

    “能怎么样?哀家又没做什么离谱的事。”瑾瑜皇太后沉稳地说道。

    “哎呀,我的主子,你不做什么并不代表别人不能说什么。那些知道监国大人总是深夜来宫的人会怎么想?”

    “哦?他们怎么想?你说来哀家听听。”

    “太后,由他们的嘴把这事传出去后,宫里宫外,就开始流传监国大人与瑾瑜皇太后的暧昧故事了。”

    “什么?暧昧故事?说哀家祸乱后宫吗?”瑾瑜皇太后面色阴沉,皱着眉头问道。

    “是啊!”蝶春眼神中满是焦急,很多事她都可以替主子去做,可这事,她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瑾瑜皇太后沉默不语了,她如同坠入云里雾里,眼前迷蒙一片。愣了一大会儿,她才回过神儿来。一直以来,她都明白昊英对自己别有用心,但是,她绝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态。昊英竟然想用制造谣言,蛊惑人心来逼自己就范。

    瑾瑜皇太后抬头看看蝶春,凄然苦笑了一下,问:“您们早就知道这事了?”

    “是。”蝶春低声说。

    “皇帝也知道了吧?”

    “知道了。皇帝和我们一样焦急,他一直在和我们商议该如何消灭这些谣言,也确实想了一些办法,可惜效果都不好,这些谣言持续流传着。”

    瑾瑜皇太后满脸阴郁,沉默无言。她拿起念珠,神色黯然地走进了佛堂。

    蝶春跟在太后身后替她关上了门。她能理解瑾瑜皇太后内心的郁闷,这会儿,太后太需要清静了。她要到佛堂打坐,理清思路,找到对策。

    瑾瑜皇太后进入自己熟悉的佛堂,来到佛祖面前,端详了一会,坐了下来。她打坐在佛前,面部平静如常,心中却翻江倒海。

    瑾瑜双手合十,在心中对菩萨说:“佛祖啊,我感觉自己已经山穷水尽,走到了穷途末路,可是,昊英还要如此穷追猛打,逼我就范。我应该死还是应该生?”

    瑾瑜看看沉默不语的佛像,佛祖那慈祥的目光似乎在鼓励自己活下去。她不禁又对佛祖说道:“一个皇太后,被谣言所扰,不死该如何生呢?佛祖啊,我可以死吗?死了,一了百了。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倒也是个好的解决办法。但是,想想不久前,菩萨把我从阴曹地府拽回来,就是不想让我死,还要让我去完成我的使命。那我就不能死,是吗?”

    瑾瑜停顿了一会儿,她多么想听到佛祖给她的启示啊!可是,佛祖依然拈花微笑,她也只好自己继续想下去。“如果我死了,直接结果就便宜了昊英,小皇帝没了母亲,就只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我已付出全部心血的无终国江山也就从此归了昊英。”

    瑾瑜想到这儿,浑身一颤,她不禁问自己:“这个结果可以吗?”她马上回答自己:“不可以!当然不可以!那么,既然不甘心,就要坚强地活下去。可是,不死?带着祸乱后宫的名声怎么活?在这个男人执掌天下的世界里,被掌控权力的男人泼了污水,是不可能洗白自己的,不仅自己,还有儿子也要蒙羞。也许以死雪耻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不死,还有没有其他的解决之道?”

    瑾瑜皇太后思前想后,在死与不死间徘徊,难下决断。

    瑾瑜突然想到了凌莉,那个坚强的女人。伟祺死了之后,他的女人被诸位王公贵族重新分配,昊英娶了他的王妃凌莉。看来,祸乱后宫不行,嫂嫁小叔可行。如果满足昊英的欲求,嫁给他,不仅可以活命,还可以掌控这个无终国权力最大的男人。

    瑾瑜凄惨地一笑,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自己真的要去做吗?她反复地问着自己,不断地思考着。最后,瑾瑜甩甩头,决定不想了。反正昊英已经出去打猎了,还有一段时间才回来,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时间来想清楚此事。反正谣言已在流行,就由它去吧,看看接下来昊英还能生出什么事端来。

    人生困难重重,难题多多。瑾瑜皇太后又在被命运考验了,她就要面临人生的重大关口,必须做出具有智慧含量的选择。

    就在瑾瑜皇太后思前想后的时候,英亲王昊英带领着王公大臣随从一行,浩浩荡荡地奔赴百里以外的大山打猎去了。

    昊英前呼后拥地去享受外面的世界,大山附近风景优美,气候怡人,是休养身心的好去处。而鸾凤宫中的瑾瑜皇太后却依然要面对孤独与寂寞,还有那闹心的谣言。蝶春天天陪伴在她的身边,想尽办法为她排忧解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