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惊胆战的她们却不知道,阿棠压根就不会记住她们的没营养的话题。好歹给人家点隐私权嘛,再说了,她闲的没事听她们的八卦干嘛?
又行过一排房屋,阿棠明显感觉到,越在外围的房屋越新越漂亮,越往里走,房屋就越简陋。
看来这宫女之间,也有等级之分啊。这个承香,能在祭祀大典上端无根水,想来等级也不会很低。
而那个问暖,从住的地方就可以看出来——也怪不得她会轻易被外人收买。
不过,阿棠可不打算因为这些而同情她。爱财是人之常情,不择手段地获取钱财她也懒得管。这宫女错的是惹到自己头上了!
三人在一排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房屋前停下,这房屋在宫外,只能算是年成久的中等房屋,但质量却不是很差。
承香说:“公主,问暖就住在这里。但不知是哪一间……”
“无妨,这里管事的人呢?”
阿棠声音略大,惊得一间屋内的嬷嬷连扣子都没扣好就出来了。
“谁……青鸾,公,公主,您怎么会到这种偏僻之地来,看这……”
嬷嬷那个“谁”字喊的中气十足,还带着被人打扰的怒气。可后面那几句,却是奴颜媚骨,卑微至极。
阿棠的腰间挂着那公主玉牒,很是显眼,那嬷嬷冲出来,只消一眼,就看出来阿棠的身份,赶紧跪下行礼。
阿棠看了一眼那嬷嬷,说:“平身吧,我……本公主来找个人,你去将这排屋子里的宫女全叫出来。”
对于这种人,不必客气!你越是给她脸,她越是觉得自己是个东西。
那嬷嬷忙答应道:“是。”又转身冲那排屋子喊到:“拾苑的,都出来!”
宫人苑东西南北苑都分十排屋子,一排住一百人,按地位高低排下来。她管理的这拾苑,是最末的一百人。
这屋子里的宫女没听了管事嬷嬷的喊叫,懒懒散散地三三两两走出房门。
那懒散劲,才露觉得自己家公主赖床时的样子都没她们现在表现的这么懒,现在都下午了,她们怎么还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阿棠冷眼看着这一切,暗叹:等级低待遇差也不怪别人,这群人这副样子,明显就是来宫里混日子和薪俸的。
那嬷嬷却一脸着急。这群懒丫头,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一个个懒成这样,这副模样哟!怎么能入公主的眼?自己疲懒就算了,别连带着自己也被公主厌恶!
有些聪明点的宫女看到了阿棠,赶紧理好衣衫,端端正正站好,不敢再露出一丝疲懒相。
其他宫女也有样学样,不一会儿,她们便规规矩矩站在屋前的空地上了。
阿棠也不看她们,只问那嬷嬷:“人到齐了吗?”
那嬷嬷连忙去数,数了大半天,数错了好几回,才终于确定:“还差一人。”
阿棠问:“谁?”
嬷嬷便朝那群宫女吼道:“还差了谁?哪个顽皮赖骨的?”
几个宫女小心翼翼地举了举手,颤抖着说:“是九屋的问暖。”
呵,这还真是巧啊。
阿棠冷笑了笑,那嬷嬷还以为她生气了,赶紧解释道:“问暖这丫头平时是挺勤快的,只不过今日可能病了,所以……”
“可能?嬷嬷连自己管辖的宫女身体情况都不清楚?”
这实在不是阿棠故意刁难,身处其位,则谋其事。连自己的工作都做不好,这要是在二月山,早被她拖出去一顿暴揍了。
那嬷嬷脸上冷汗直流,紧张的不得了。可阿棠也懒得处理她这一个人。老鼠屎多了,就不能见着一颗铲一颗,得逮着那只老鼠,斩草除根。
阿棠便随便指了个丫鬟,说:“算了,你,带本公主去九屋,亲自会会这个问暖!”
被点名的宫女打一个寒战,然后才行礼答应:“是,是!”
那宫女带着阿棠进了九屋,只见里面床被凌乱,像是被洗劫过。
阿棠皱了皱眉——以前自己指使人抄家,都没有弄得这么乱过,这群人到底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来的?
那个带路的宫女也知道这环境太乱,赶紧拾捡几样显眼处的东西,却也是徒劳——这儿的凌乱程度,被叫做垃圾场也不为过。
阿棠也不是矫情的人,不至于一点脏乱就下不去脚,她大步流星地走向床铺,扯开大通铺上鼓成一团的被子,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件脏衣服和一个枕头。
阿棠顿时觉得有点尴尬,扔下被子,又扫了一眼床铺,下定决心不再翻了,说:“出来。”
半晌没有动静。
阿棠看了一眼那个宫女,示意她上。那宫女也不是个傻的,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公主是来问罪的。
问暖平时唯唯诺诺的,到底是怎么惹着公主了?还引了人家亲自来寻……
这宫女不知道,阿棠不是不想直接传唤她,而是她根本就忘了可以这样做!真是搞不懂,阿棠一个学中医的小神童,怎么记性和反应都这么差。
那个宫女赶紧跑到问暖的床铺,俯身低语:“问暖,快起来!”
从被窝里传来一个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连阿棠都没听清。不过,好在有才露在,她俩在几步开外咬耳朵,才露就在这边现场配音。
“快,快起来!”
“就说我病了!我不想出去。”
“不是……青鸾公主来啦,你这么躺着,是想让人家动武,将你拖起来吗?”
“我……我不起来!”
问暖知道,昨天做完那事后她就一直胆战心惊的,今日特别早起,留意那边的情况,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传出任何绯闻,连流言都没有。
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像从没发生过,但床铺枕头下的那堆金稞子却真真切切在她身边……
她开始害怕了,刚刚嬷嬷那声喊叫她不是没听见。她一下子就猜到了——青鸾公主根本就没有出事,现在是来找她算账的了!
阿棠听着才露转述的两人毫无营养的对话,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没想到这里的宫女除了懒散之外,还有别的毛病:罗嗦、办事拖沓、低效率。
阿棠走到问暖的床边,让那个宫女走开,冷冷地说:“女孩子最顾及的就是体面,你迟迟不肯出来,是想让本公主毫不留情地撕破你最后一层面皮吗?”
有胆子害我,却没胆子承认,还真是笑死人了!
问暖听了这赤裸裸的威胁性话语,吓得在被子里颤抖起来。抖了几下,还是赶紧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问暖一出来,就跪在地上求饶:“公主恕罪,奴婢鬼迷心窍!只,只因奴婢……”
她算是完了!公主亲自来算账……只求不要杀她,让她做什么都行!
阿棠一听她要编各种苦哈哈的理由来博同情,赶紧打断她:“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也不管你有什么苦衷,赃物呢?”
问暖完全没有料想到她会这么问,赶紧起来从枕头下扯出那个包裹,放在地上。
阿棠蹲下,掀开包裹,拿起那些金银饰物比比划划,说:“没想到老头子的钱还是挺多的嘛,瞧这珊瑚珠手串,瞧瞧这金钗,做工也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阿棠忽然起身问方才带路的那个宫女,那个宫女连忙回答:“奴婢金钗。”
“金钗,金钗就该配金钗,你的了。”
阿棠亲手将刚刚从问暖包裹里拿出来的金钗插入她的发髻。金钗受宠若惊,连忙谢恩:“谢公主赏赐!”
她不过就是带了个路,几步路而已,公主就给她赏赐……太大方了吧?
不过,她可是青鸾公主,不说大方,就连奢侈,那也是不为过的。
阿棠给她东西,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她方才在那种情况下都依然耐心提醒问暖,不见丝毫区别对待。这种人阿棠一向是喜欢的,就算笨一点,懒一点也无妨。
人最重要的,是真心!
“问暖,抬起头,看着我,说说,你犯了何事?”
问暖颤颤巍巍答道:“奴婢贪财,助外人害公主……”
此话一出,其余三个丫鬟皆是一惊。但幸好她的声音不大,门外凑热闹的宫女们都没有听到。
才露不免想的更多一点——公主昨夜仿佛是故意支开她,去处理这件事了,却又因这件事情而离开了原地。
她昨晚还有些纳闷,现在看来,在她悠哉悠哉去拿汤婆子的时候,公主已经不动声色地处理掉了一件大事!
才露内内心一阵自责,明明说好了的,不再拖公主后腿。可遇到危险,她却依然需要公主保护……
而金钗也很是惊讶,本来以为问暖不过是冲撞了公主,却没想到,她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联合外人害公主!
此时的承香也是一样的想法。只不过,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了,在这间屋子里的事情,她们出去后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否则,她们怕公主会杀人灭口啊……
阿棠默默观察了金钗、承香二人的面色,见她们都是颔首低眉,将自己当成空气,丝毫不关心事情的发展。
这下,阿棠才放下心来。
阿棠瞥了一眼包裹,说:“爱财无罪,古人曰‘君子爱财’,世人大都奉行这一句,可你却忘了,之后还有一句‘取之有道’。既然你喜欢不劳而获,那便去罪奴所待着,磨砺一下心性吧!”
“罪,罪奴所?”
问暖此刻的心已经随着这句话跌到谷底了!
谁不知道那罪奴所是什么地方?最苦最累最脏的活儿全是那里的人一手包了,她要是去了那里,还有出头之日吗?
阿棠懒得跟她废话,转头对承香说:“这堆东西看着不错,你的了。”
虽然这些饰品只能算是中等成色,阿棠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为它们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
承香惶恐道:“公主,这些是……”
“不要啊?才露,拿去扔了。”
才露答应一声,就要去拿那包裹。承香赶紧护住,连连说:“我要,当然要!”
阿棠不免笑了笑,这个宫女还真是有意思,贪财也这么明显。
得亏二哥没有娶三千小老婆,否则,按照宫斗剧的套路,她能活过半集都算剧情水!
承香见公主笑了,自然也知道是在笑她,不好意思地说:“公主别笑话我。您都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可是您光明正大赏给我的,我自然得收着。”
阿棠被这妹子的实诚给打败了,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笑着说:“倒是好理由,嘴巴挺利的。算了,逮着一个丫鬟不放,我还没有无聊到那种地步——太无聊了。”
摇了摇头,阿棠走出房门。
才露也跟着走了出去。才一出门,就看到一群宫女围在门口。才露毫不客气地拨开人群。
阿棠问金钗:“我看你也不懒,为什么被分配到这种地方来了?”
金钗赶紧跪答:“前些日子,奴婢一时不察忤逆了内宫高大人,这才……”
“高大人?高纪孝?”
“公主,不是高左丞,是他的远亲——内宫的稗官,颇受王上喜爱。”
“哼。”阿棠冷哼一声,道:“小小的稗官,居然敢随意升降宫人!”
这个高家还真是一屋子王八蛋——不不不,除了锦惜,其他全是王八蛋!老子贪财儿子好色,远方亲戚仗势欺人,真是臭到一块去了。
阿棠对高家的成见很大,才露自是知道这一点,但又考虑到高家小姐与自家公主交好,怕公主心生矛盾,便说:“公主,现在的高夫人不是锦惜小姐的生母。”
原来高锦惜的生母年轻时是白墨第一才女,只可惜所嫁非人。高纪孝本就是贪图高锦惜母亲娘家的财帛势力,这才娶了她的。
后来高母生下高锦惜就撒手人寰了,高母娘家也树倒猢狲散。高纪孝两年后又娶一妻,也就是现在的高夫人。又过一年,便生下了高谨言。
阿棠听了这段历史,直叹:“还真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太惨了,没想到高纪孝还是个渣男。金钗啊,你回你原来的地方吧。”
金钗一听,赶紧跪谢:“谢公主大恩!”
“不用谢我,我只是看不顺眼高纪孝而已。对了,那个高稗官要是再敢在宫里胡作非为,就报上老子的名号。告诉他,他要是再敢作妖,老子就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