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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华的心早就枯死了。

    自从那一夜醒来,望着月清乔痛苦的双眸,他的心就在那一句句锥心之语中枯死了下去。

    “你是重华,怎么会是你!”

    “你害我,你竟然害我!”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我是你皇嫂啊!”

    重华即使现在还能回想起来自己的声音是如何干涩,他想要伸手去抓住她的手腕,最后连抬起手臂的勇气都没有。

    他听见说:“清乔,你难道真的对我一点心意都没有么?”

    月清乔疯狂的摇着头,那种压抑的痛苦不止逼疯了月清乔,也差点让重华失控:“别叫我清乔,你不是我认识的重华,我恨你,我恨你!”

    重华不知道该说什么,整颗心都像被人攥住了一样:“清乔,那杯酒里被人下了药,不是我下的,你相信我。我承认我曾对你动心,但是我不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去得到你!就算不为了你,也为了皇兄不是么?你已经嫁到了皇兄的府上,我怎么可能给皇兄戴上绿帽子?清乔,我没有害你!”

    月清乔靠在床尾,紧紧的抱着被子,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是聪明的,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强迫自己努力冷静了下来。

    像是之前在战场上一样,哪怕脚下尸体遍地,她都抗住了重重压力站到了最后。

    而那时候的情形,其实原比在战场上简单的多。

    只需要冷静下来,想清楚宴会上的蛛丝马迹,这些其实容易的很。

    他亲眼看见月清乔眼里的泪越来越多,也亲眼看见月清乔将自己的唇畔咬出了血。

    她的眼里满是恨意,她知道是谁创造了这一切,也知道背后的黑手是谁。

    “为了皇权,他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是月清乔说的倒数第二句话,下一刻,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重华道:“还请王爷离开片刻,妾身要更衣了。”

    重华不知道该说什么,披上了外衣离开了床榻,并且贴心的为她放下了床笼:“清乔,我会为你负责,只要你愿意。”

    他不在乎礼法,也不在乎外人怎么说。

    他心里的**在那一夜过后,如火焰一般浓烈了起来。

    月清乔没有回答,他站在床笼外很久,里面安安静静的。

    他知道月清乔知道他在,月清乔也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答。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对峙着,最后以重华的失望做为了终结。

    有些东西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过多言语,只需要一个不算长的安静时光,就足够为一段感情画上一个句号。

    其实重华早就知道,月清乔就算为了月家,也不会跟他走的。

    月家虽然对月清乔不好,但是到底养了她,那是她亲生的爹娘。

    月家上上下下那么多条人命,月清乔怎么可能走?

    最重要的是,重锦想要登上皇位,少不了月家的帮助。

    而这一切,都不能没有月清乔在中奔走。

    后来,月清乔怎么离开的那间屋子他已经不知道了。

    他是自己父皇唯一在成年以后还留在宫里的皇子,这原本是只有太子才能拥有的待遇,在他这里却没有一个人敢去说三道四。

    他得到的宠爱,从小都是映在众人眼里的。

    那一次夜宴,重锦只带了月清乔一个人。

    她喝的醉了,被人扶着原本应该回宫里曾经重锦住的地方,却不想,不知道怎么来到了重华的殿里。

    而重锦,为什么没有来找她?

    这一切,其实早就不言而喻。

    听说那一天,月清乔跟重锦大吵一架。

    殿里的许多东西都被摔得四分五裂,不是月清乔砸的,是重锦。

    他的愤怒来的莫名其妙,明明是他将她送到了别人的床上,他为什么要生气?

    而那一天,也是月清乔从小到底最失态的一次。

    她打了重锦一巴掌,差点将重锦整个人都抽倒在地上。

    后来,又自己回了府上,根本没有跟重锦同行。

    重华在殿里枯坐了一天,再也没有往日的活力。

    就连殿里先皇赏赐的侍妾过来讨好,都被他的眼神吓得退了下去。

    他不知道重锦是有多狠心,会来设计他,设计月清乔,设计他们在一起的苟且。

    他只知道,自己看家月清乔的泪水的时候,整颗心都碎了。

    夜里的时候,重锦来了。

    他的眼神阴沉的像是一滩死水,看重华的眼神,也早就没了往日兄长看弟弟的疼爱。

    “六弟。”

    “皇兄。”

    殿里的仆人都被屏退,只留了两个人坐在了大殿里。

    那一天具体说了什么,重华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重锦对他说:“皇兄知道你喜欢清乔,只是她这一生都只能在我身边,这一夜,便算是一场梦吧!”

    梦?这世上有这样的真实的梦么?

    重锦的冷漠,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的这个皇兄。

    他愿意帮他登上皇位,条件只有一个,不能辜负月清乔。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争夺皇位,他这一生逍遥的惯了,不想像自己的父皇一样过的那样累。

    可是,似乎所有人都将他当成了敌人。

    他一向帮着的重锦,也把他当成了敌人。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便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过,所以才叫他震惊。

    如果月清乔不喜欢他,那么他愿意给她幸福。

    只是他从没有想过,这件事便是对寻常女人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

    又何况是性子刚烈的月清乔?

    月清乔那之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知道重锦用了什么办法,将月清乔哄的好了。

    又或者是不需要哄,只要有爱,重锦只要表达了爱意,随着时间的推移,便能将重新跟在重锦身边。

    只是她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笑了,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快乐,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连一双眸子都变得冰冷了。

    她礼貌的像他行礼,像他微笑。

    没有厌恶,也没有恨意,有的,只剩下一片冰凉。

    就好像那天夜里,真的像是一场梦一样。

    她再也没有单独离开过重锦的身边,重锦牢牢的将她锁在身边,像是一开始就这般珍爱她一般。终于,重华找到了一个能单独跟月清乔说话的机会,可月清乔看他的眼神,却已经连那一日的痛苦都没有了。

    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了他。

    她说:“重华,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她说:“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不是神仙,这些都不在我们得预料之内。你很好,你会有一个很好的女子做王妃,只是那个人,不可能是我。”

    她说:“你是六王爷,我却是太子侧妃。有些人,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她说:“要恨,就恨这个命运不公吧!”

    她说:“重华,其实如果可以,我倒真的宁愿最初喜欢的人是你。”

    重华海记得自己惊喜的抬起眸:“真的么?清乔。”

    月清乔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微微扬起:“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若是真的有如果,她宁愿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被自己的家人当成棋子,被自己所爱之人当成工具。

    就连真心的朋友,也不过是那么一二。

    她吃了那么多苦,本以为可以如愿以偿,过一过的日子,却不想,竟然走到了今日。

    那一天之后,重华再也没有跟月清乔单独说过话。

    只记得她越来越清冷,越来越像是寒夜里的月光。

    不知道为什么,重华觉得月清乔或许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死了。

    越是清醒,越是理智,便死的越透彻。

    他不喜欢这样的月清乔,所以在某一日夜色尚好,偷偷的翻进了重锦的府邸,在夜里里见到了月清乔。

    那一天,重锦去赴某个大人的约,他特意挑了这样一个时间。

    月清乔武功很好,听见声响便立刻出来查看,见到来人是重华,只是长舒了一口气道:“原来是六王爷!”

    重华摸了摸鼻子:“嗯。是我。”

    月清乔将长剑重新挂回了墙上,没有点亮烛火,只让他坐在了只有月光的屋子里。

    她夜里屋子中是不留侍女的,这倒是给了两个人一个独处的机会。

    “六王爷怎么漏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么?”月清乔说。

    她的声音太平静,平静的让重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一会儿方才看着月清乔说道:“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月清乔笑了笑:“六王爷看呢?我还好还是不好?”

    月光下,那张绝美的容颜有一半隐匿在黑暗里。

    就是这样,重华的心跳却还是加速了。

    “我希望你好。”

    这一句话,重华几乎是一瞬间脱口而出的。

    月清乔低下头,看着手腕的袖子:“六王爷,只要能活着就很好了。剩下的,不重要。”

    这是怎样的心死啊!重华怔怔的看着月清乔:“你不要这样说。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月清乔依旧低头看着手腕的袖子:“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我已经忘记了。”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月清乔便已经忘了从前的所有往事。

    她不是变了,她只是再也没有从前那种热情了。

    她的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