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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铃声乍起残阳血(七)

    边军无人不知的铁臂郎君,战功赫赫,幽州府一代翘楚,曾是御前钦定的兵部郎中。

    说到裴鲲,钱兴不由得想到多年前京中传来的书信,那位大人物让自己除掉裴鲲,甚至还派来了几批杀手,可最后皆是石沉大海,不了了之。因此,钱兴很少见裴鲲。不过比起掉脑袋的事情,钱兴亦是顾不得许多,道:“快快命人去请他到镇守衙门。”

    钱兴同师爷赶回镇守衙门,正撞见裴鲲站在衙门前。

    钱兴来不及多想,呼道:“裴大人,快快救下官性命。”说着便要下拜,裴鲲急忙拦住,问清缘由,愣了半晌,道:“曹将军是太傅爱将,太傅身死,曹将军必然心中愤慨,我如何拦得住他?”师爷道:“裴大人,曹将军已经带兵去金陵,以他的脾气,岂会不惹出事端,我等性命,还要裴大人搭救,您是外幽正部的军主,曹蒙不敢难为你。”裴鲲道:“大人莫要忘了,我现在是一个守灵的囚徒而已。”师爷道:“裴大人放心,本官自会派人看护好先帝灵冢,再发下文书,调裴大人入衙门办差,绝无后患。”裴鲲左右犯难,迟迟不肯答应,钱兴道:“裴大人,您是太师的弟子,又是幽州府之人,金陵守备营的将军,应该还是会卖你几分面子,这些年在中都为先帝守陵,本官亦是多有关照,今日若非事发突然,绝然不会请你来此。”

    裴鲲见钱兴又要下拜,只得扶住钱兴,道:“大人切莫行此大礼折煞裴鲲,我去追曹将军便是。”

    钱兴大喜,命人牵出快马,送与裴鲲。

    裴鲲思虑一番,道:“大人,太傅一死,只怕扬州动荡,中都还是早做准备的好。”钱兴忧心道:“中都不比他处,人寡势微,若真是闹起来,只怕中都首当其冲。”裴鲲道:“皇陵在此,只要大人不节外生枝,可保无事。”师爷牵过马匹,裴鲲翻身而上,一拱手,追曹蒙去了。

    钱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到大堂坐下,如释重负。一旁师爷眉头紧锁,似乎仍有疑虑。钱兴问道:“裴鲲已然去追曹蒙,你还担心何事?”这师爷颇有些伎俩,道:“事发突然,不容多想,方才裴鲲一席话,却是让我有些不明白。”钱兴亦不是糊涂之人,道:“太傅死讯我等皆不知情,曹蒙如何得知?”师爷道:“细细想来,只怕是有人刻意为之。”引曹蒙去金陵,必是一场大风波,无论是何人,其心叵测。钱兴为官多年,深谙官场凶险,不愿多事,道:“扬州九府,豪杰比比皆是,此事与中都何干?切莫去插手此事,免得引火烧身。”

    师爷还在想着裴鲲的话,裴鲲说的那句‘节外生枝’,看来他是不想让京中知道他离开了中都。

    钱兴道:“只怕他早已知晓当年行刺之事。”师爷冷笑一声:“知晓又能如何,京中的恩怨与大人毫无干系,无凭无据,他奈何不得我们。”钱兴关心的不是京中恩怨,而是自己的前程,吩咐师爷道:“准备两份厚礼连夜送与吏部胡大人,曹蒙擅离职守,本官这失察之罪若是被御史参到朝堂之上,大事不妙。”

    卞锷一觉醒来,已是日中。

    自有丫鬟伺候梳洗,卞锷一切整理妥当,管事方才引卞锷来到后园。

    一场夜饮,古箫同朱高燧却是早早起来,此时正坐在假山下品茶。朱高燧见了卞锷,起身相迎,亲自斟茶递与卞锷。

    卞锷将茶汤一饮而尽,朱高燧问道:“卞大侠昨夜睡得可安稳?”卞锷道:“多时不曾沾酒,昨夜睡得倒是沉。”朱高燧哈哈笑道:“高燧府中有的是好酒,卞大侠如若不嫌弃,尽可在此痛饮三个月,高燧武功不济,酒量却是与卞大侠可以比划比划。”卞锷笑道:“如此甚好,待我办了正事,便回来与赵王殿下再痛饮一番。”朱高燧道:“一言为定,今夜我与卞大侠不醉不归。”

    三人吃了些茶点,闲话几句,朱高燧道:“听闻卞大侠有物件遗落在城外蔡家,待用过饭食,高燧便命人为卞锷大侠将物件取来,亦省得卞大侠亲自动手。”卞锷摆摆手,道:“我的物件,自然是我自行去取,不劳赵王殿下费心。”

    朱高燧见状,屏退左右,道:“实不相瞒,那陈瑛虽然是锦衣卫镇抚使,可是暗地里却与朝中的大人多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陷害卞大侠一事,陆骏一无所知。如今卞大侠重见天日,恐怕那幕后之人不肯善罢甘休,城外的蔡家,想必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卞大侠登门。高燧虽然只是闲散亲王,却亦是嫡皇子,京城之内,多少皆要看我几分面子,卞大侠只需安心静候在此,不出几个时辰,我自有办法将物件取来,如此免去许多麻烦,亦是可了去卞大侠的这场无妄之灾。”

    卞锷凶名在外,岂会知难而退!

    双拳一握,卞锷道:“听赵王殿下一说,倒是遂了我的意愿,亦是省得爷爷还要多费周章,一一上门去寻仇!还请赵王殿下派人去蔡家送个口信,约定黄昏时分,我亲自去取剑。”朱高燧摇头道:“卞大侠,此事不同以往,京城地界,万不可闹得太大,惊动了父皇,难以收场。”卞锷道:“此事与你赵王殿下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连于你。”朱高燧道:“并非高燧胆小怕事,实是担心卞大侠的安危,那陈瑛身后的大人物,实在是...”卞锷道:“饶是他何方神圣,我卞锷亦是要同他斗上一斗,赵王殿下休要再多言,免得坏了今日的兴致。”

    见卞锷不听劝,朱高燧看向古箫,古箫道:“赵王殿下,卞大哥便是这个脾气,我陪他同去,若是有变,我二人亦是有个照应。”朱高燧道:“若卞大侠执意要去,我命人陪同,总算多一分把握。”古箫道:“我与卞大哥二人前去便可,此事还是莫要将赵王殿下牵扯其中。”见二人去意已决,朱高燧只好不再多言,听之任之。

    说话间酒菜已经备下。

    三人入席,少不了又是一番推杯换盏。

    正喝的兴起,忽有家仆神色匆匆而来,在朱高燧耳畔低语几句。朱高燧脸色一变,看了眼古箫道:“兄弟,扬州出事了。”

    朱高燧告知扬州出事,道出朱能已死,古箫沉默良久,未曾发话。

    朱高燧见古箫不作声,道:“古家有师父坐镇,绝然无事。”

    古箫微微一愣,却道:“太傅一死,金陵只怕大乱。”朱高燧道:“兄弟不必挂碍,我自会命人将金陵的消息时时报来。”古箫摇头道:“此事非同小可,赵王殿下,我要马上赶回扬州。”

    朱高燧方见古箫,如何肯放他离去,道:“太傅死的突然,父皇必然会有安排,兄弟你何必急于一时,待父皇旨意下来,再动身不迟!”古箫道:“赵王殿下,扬州比这京城之中,有过之而无不及,纵然古家无恙,我亦是守在叔父身边,方才安心。”

    朱高燧挽留不住,只得命人准备宝马,百两黄金,亲自送至城门。

    朱高燧还要再送,古箫道:“我与卞大哥还要去蔡家取剑,此事牵连京中的大人物,赵王殿下不便牵连在内,我们就此别过,日后必然还有相见之时。”朱高燧明白古箫心意,从腰间取下赵王府令牌,道:“此乃我的腰牌,一路上所有驿站,有求必应。”古箫谢过,朱高燧紧握古箫之手道:“匆匆一面,又要分别,你我兄弟为何总是聚少离多。”古箫道:“来日方长,赵王殿下保重。”

    仆人端出一个锦盒,呈在卞锷面前。朱高燧道:“卞大侠,这是多年前高燧得到的一件冰丝甲,你行走天下,正用得上。”卞锷欲要推辞,朱高燧已经拿起冰丝甲为卞锷穿上,道:“今日一别,相见不知何年,只盼早日与两位再度把酒言欢。”卞锷受朱高燧义气所感,道:“赵王殿下,我卞锷是个粗人,恩怨分明,你以诚待我,今日便交下你这个朋友。”朱高燧笑道:“能与雍并大凶成为朋友,高燧自然求之不得。”

    三人惜别,古箫二人纵马而去,朱高燧目送多时,方才转身回城。

    京城南行几里外,一处村落,零星的只有几户人家,村头站着一个白面中年人,身穿锦服,不怒自威。

    不多时,古箫二人便出现在了面前。见中年人拦路,遂停下脚步。

    中年人率先问道:“哪个是古箫?”卞锷见来者语气不善,欲护在古箫身前。古箫纵横天下,岂会临阵退缩,先上前一步道:“在下古箫,阁下有何事?”中年人打量一番,轻蔑道:“你方到京城,便将京城搅得鸡犬不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古箫看了一眼卞锷,道:“北镇抚司不辨是非,随意拿人,若非亲眼所见,尚且以为市井流言,不足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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