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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袭白衣落阵前(六)

    方子恒心中明了裴鲲的身份,道:“裴大人终于肯出来相见。”裴鲲笑道:“若非缪大人盛情难却,我本不应来此。”

    收到缪稠的请柬,裴鲲足足呆坐一个时辰,始终想不明白缪稠为何要请自己。还是掌柜提点,此应是古千秋之意,不过是借缪稠之名而已。

    裴鲲不得不感慨古家的强势,竟然教一府镇守对其言听计从。

    张信心中不满赵嗣臣坏掉自己的渔翁之计,阴阳怪气地说道:“赵大人孤身退敌,可是叫我们这些粗人汗颜。”赵嗣臣笑道:“张大人雍州府战将,想来若是闻金虎破城,亦是不敢动张大人分毫。”

    三言两语,又到来两人,一长一少。长者看不出年纪,留着山羊胡子;少者眉清目秀,不入俗流。

    谢尹吃了一惊,惊道:“蓝若虚,你亦是在金陵。”

    蓝若虚,烟雨山庄二庄主。

    蓝若虚拱手道:“不知诸位大人早已到此,若虚失礼了。”那少年走到方子恒面前,道:“方大人,别来无恙。”方子恒一时懵怔,少年掩面而笑,道:“方大人,你却是好没良心,如何不记得我蓝若姬!”方子恒恍然大悟,原来蓝若姬换了装束,自然无法认得。

    方子恒起身拱手道:“蓝公...蓝庄主...蓝...”蓝若虚坐定,开口道:“若姬,莫要去捉弄方大人,过来坐下。”蓝若姬笑着回到了自己位子上。

    两人坐定,柳相怡随之进来,面色不善,想来亦是不知蓝若虚在此。

    同柳相怡一同进来的,是古箫和卞锷。

    见到古箫,几名镇守皆是为之一振。

    古箫微微点头,走到常玄胤身前,道:“你便是白衣伯爷?我乃古箫。”常玄胤起身,道:“久闻大名。”古箫道:“昨日一战,伯爷打的漂亮。”常玄胤道:“闻金虎无能而已。”

    卞锷哼了一声,道:“辰剑人在何处?”裴鲲认得卞锷,起身笑道:“卞大侠,京城之事皆是一场误会,我代辰剑向你赔罪。”古箫道:“裴大人真是无所不知,人在中都,竟然知道京城的事情。”裴鲲道:“大公子说笑,卞大侠是雍并豪杰,我岂会不知。”卞锷道:“一箭之仇,我卞锷必然要向他讨回来。”裴鲲道:“卞大侠,辰剑云游四方,却不在此处。”常玄胤道:“若是卞大侠不嫌弃,玄胤倒是愿替师兄承担。”

    古箫笑了一声,道:“听闻伯爷修得飞霜傲雪,我倒是很好奇。”

    说着,古箫抬手伸向常玄胤。

    裴鲲见势不妙,抬掌迎上古箫。两掌相对,古箫龙威咋起,桌子上的茶杯在龙威之下,尽数碎裂。再看裴鲲,呵呵一笑,收掌拱手道:“大公子的龙威,果然厉害。”古箫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笑道:“太师的掌法?当日在京城,有幸得见,原来铁臂裴鲲亦是深得精髓,看来十二行军官,皆为人中龙凤。”

    裴鲲正待说话,又有人进来,是松江王靖。

    王靖身后一同进来的,是水云小主与鸿欢,见到王靖,大家皆是一愣。

    鸿欢笑呵呵的道:“诸位莫要惊讶,王大人自始至终避祸水云漫,闻金虎作乱,与王大人并无干系。”张信冷笑一声,道:“今夜却是热闹,扬州名门,九府镇守,差不多皆已到齐。”水云小主走到古箫身旁,道:“大公子,幽州府是客人,莫要教人笑话我们扬州不懂礼数。”

    古箫点头道:“我在京城时,京城的待客之道,却是别具一格。”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在身后:“箫儿,暂且入座,不要让诸位大人久等。”

    缪稠,韩畴,韦庸,恭敬的站在古千秋身后。

    众人见到古千秋,不由得站了起来,行礼道:“古老。”

    古千秋大步跨入,坐在上首,摆手道:“时辰已是不早,开席。”

    小主和鸿欢正待要离开,古千秋开口道:“小丫头,你二人既然来此,便一同入席,权且给老夫这个面子。”小主抿嘴一笑,两只眼睛弯成月牙,谢过古千秋,与鸿欢坐在了柳相怡身边。

    众人坐定,古千秋开口道:“朱能尸骨未寒,你们便将金陵搅得一塌糊涂,真是胡闹。”众人自是不敢应声,古千秋接着道:“皆为扬州一脉,小小事情便要大打出手,岂不招天下人耻笑!”王靖道:“古老,我定然不饶闻金虎,回去便将其军法处置。”古千秋点头,道:“切记不可手足相争!扬州遭人觊觎,你等当同心协力,御外安内。”

    在座扬州诸位,皆看向幽州府二人,裴鲲端坐在旁,微笑不语。

    柳相怡道:“古伯伯既然这般说,那我门前的一对石狮子,又该如何?”古箫道:“石狮子是我打碎的,你若要讨,我赔你便是。”柳相怡冷声道:“你不要欺人太甚。”古千秋对两人说道:“胡闹!你二人这几年斗得如火如荼,古柳两家子弟多有损伤,所幸不曾伤命,不然定要惩治你二人!”算作呵斥过二人,古千秋对柳相怡道:“今番古庶教你找来的高手打成重伤,你怎可还讨要石狮子!”

    柳相怡一时无言以对,却是不服。古千秋面色不满,却亦是只得道:“小娃娃便是小娃娃,箫儿,日后出手不可这般不知轻重,还她一对石狮子作赔礼!”柳相怡听罢,面色平缓些许。

    古千秋却是道:“老夫对这个江素白,却是有些好奇,他人在何处?”柳相怡道:“他与相南出去玩耍,不在此地。”古千秋道:“既然如此,命人将他寻来,老夫便在这里等他。”

    话落,一人推门而入,窦尊浑身是血,双眼发红,显然刚刚一番恶斗。

    王靖大吃一惊,窦尊径直走向王靖。

    方子恒起身拦住道:“不可胡来。”窦尊双眼通红,道:“我要为我弟弟报仇,你让开。”方子恒按住窦尊,道:“王大人是松江镇守,窦大哥三思。”

    窦尊眼中一寒,挥刀便砍。方子恒侧身躲过,回手拔剑抵住窦尊。

    窦尊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对上方子恒的剑气,亦是要逊色一分。怎料窦尊仇恨遮眼,出刀凶狠异常,方子恒一时间,竟然擒不下他。打斗了三十招,古千秋一声厉喝,龙威大盛,震得两人脚下一软,皆是险些站立不住。趁此机会,赵嗣臣拦在方子恒面前,道:“方大人,窦将军拼死护城,心急弟弟安危,还请你宽恕。”

    方子恒身为锦衣卫千户,窦尊当众与他打斗,按律当斩。

    方子恒岂会与窦尊相争,收剑道:“将军息怒,一切自有公断。”古千秋道:“窦尊,你且坐下,我自会还你公道。”窦尊心中不忿,裴鲲起身将窦尊拉到身旁坐下,算是稳住了场面。

    古千秋面色不善,道:“蓝家姑娘,窦冲的伤势,你费心医治一番。”蓝若姬欠身道:“晚辈自会尽力。”古千秋道:“扬州不可再起争端,如若有人图谋不轨,当共诛之。”

    柳相怡道:“杀父之仇,伯伯可是忘却?”古千秋道:“博弈已经死在洞庭山,柳杨的仇,不需再提。”柳相怡道:“博弈虽亡,父亲的死却是不明不白,我是他的女儿,万不会就此作罢。”古千秋皱眉道:“小丫头,难道伯伯说的话,你亦是不听?”柳相怡道:“伯伯大恩相怡从不敢忘,只是此仇不共戴天,恕相怡无礼。”古千秋道:“当年老夫令你柳家十年不得踏入姑苏半步,如今十年期限已到,我本不应拦你,可是扬州遭变,凡事要以大局为重。”

    小主突然插嘴道:“前辈,有故人到访,可想一见?”古千秋点点头,小主轻声道:“先生,还不现身。”

    门外,一人信步走入,穿着半黑半白的长衫,十分儒雅;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对着在场众人颔首一礼。

    张信不明所以,身旁的方子恒却是猛然起身,张着嘴竟说不出话来。不仅方子恒如此惊讶,在场的名门中人,皆是大惊失色,仿佛撞见了鬼一般。

    柳相怡已近癫狂,大叫道:“来人,杀了他。”小主一把拦住,道:“你杀不了他。”柳相怡推开小主,怒道:“你要帮他!”小主摇摇头,道:“博弈先生,现在是水云漫的客人。”

    早在古箫成名之前,黑白棋博弈便已经名扬天下,尽人皆知。

    姑苏有方家,世居洞庭水。

    扬州六大名门之一,洞庭山主人,姑苏方家。金陵楚家之前的扬州第一望族,精通剑棋两道。剑神楚天阔,便是拜在洞庭山门下,学方家剑气,天下无双,剑道为尊。

    黑白棋博弈,是少有的棋道高手,自小被方家家主方可维收养,传授棋道。博弈成名之时,只有十五岁而已,比之古箫还要年少一岁。当年古家攻上洞庭山时,黑白棋败古家四大管事,惹得古千秋出手,才被打落山崖,粉身碎骨。怎知今日活生生站在这里,教人如何不惊。

    柳相怡一脚踢开椅子,柳家镖师左右围涌上来,将刀架在了博弈的脖子上,只等柳相怡下令,便乱刀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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