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严格上讲，她和苏翠姗不是真正的姐妹，但现在既然暂用了苏玉春的身体，也拥有她的记忆，对苏翠姗自然发自内心的亲切。</p>
而且她能看得出来，苏翠姗是真的对这小妹好，知道王桂珍又把苏翠姗赶走后，她真的很担心，要是没得到大姐和外甥女切确平安的消息，今晚肯定睡不踏实。</p>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朝着苏翠姗夫家赶。</p>
一路上，苏玉春心里骂了王桂珍千百遍，毕竟是流着相似的血，这人心肠也太毒了，就是没血缘关系的，看到孕妇带着两小孩，不会连口水都吝啬的。</p>
一口水和一句好话就那么难？给顿稀饭全家也不至于饿死，她越想越气，要是今天大姐没事也就算了，真发生点什么，这辈子和王桂珍没完。</p>
苏玉春翻过一座山头，还要再走几里地，直到深夜才到苏翠姗住的村子。</p>
她夫家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排土房子里，老的少的，足有十多号人。</p>
苏玉春还想着怎么把大姐叫出来，手电筒隐约照到姐夫家院门口一团人影。</p>
“大姐？”</p>
“玉春？！”</p>
苏玉春小跑到苏翠姗身边，摸着大姐冰冷僵硬的手掌。</p>
“大半夜的怎么在外头闲逛。”</p>
“腿难受，睡不着。”</p>
苏玉春连忙蹲下来把苏翠姗棉裤卷高。</p>
苏翠姗的腿水肿得很厉害。</p>
苏翠姗把妹妹拉起来：“小事，过会就好了。”</p>
“今天走了那么多山路能不肿么。”苏玉春听到黑屋里传来刘壮国震天响的呼噜声，“姐夫就不能烧点热水让你泡脚，怎么当老公的。”</p>
苏翠姗苦涩的笑了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肚皮，刚才嫌她翻身吵，刘壮国还发了脾气，她说腿疼睡不着还被骂事多。</p>
“大姐，你今天就不该走，我劳动挣来的工分和粮食，哪怕是亲奶都没有资格指手画脚，那是隔代的关系，你和我是一个爸妈生的，别说吃点饭，就是你再回家住都是有资格的！”</p>
苏翠姗有点不适应忽然生机勃勃的妹妹。</p>
她嫁人后回去得少，记忆里妹妹胆子很小，总是黏在爸妈的身后不敢见人，更别说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话。</p>
她也只当苏玉春是长大有主见了。</p>
再想想自己，苏翠姗满满的悲哀，她今儿下定决心带着两个丫头一声不吭的回娘家，用这种方式抗议张兰香给孩子换亲。</p>
可当她回来后发现家里人若无其事照旧生活时就知道这种威胁对老刘家不痛不痒，甚至家婆还嘲笑她，让她有种就别回来，还说老苏家没男丁，她没娘家。</p>
苏玉春摸黑找来，还说随时欢迎她回家，在孤苦无依的苏翠姗心里种下了希望。</p>
她心里忽然有了些底气，谁说没有男丁就没娘家，妹妹在的地方就是娘家啊。</p>
“奶奶骂你没？”</p>
“她敢，你走后我把二叔家炕桌都给掀了，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二叔家再敢瞎逼逼还有我呢。”</p>
苏玉春拉着苏翠姗坐门槛，为大姐揉着浮肿的腿。</p>
“春儿，你扶着我上趟厕所，最近总憋不住，也不能让大嫂帮忙。”</p>
“姐夫呢，播种他有份，播完种撒手不管了是吧。”</p>
“男人掺合这事干嘛，脏。”</p>
苏玉春翻了个大白眼，刘壮国敢这么得瑟，和苏翠姗的性格脱不了关系。</p>
看大姐上厕所十分困难，又有个撒手不管的姐夫，苏玉春很担心：</p>
“大姐，要不你带两孩子回娘家养胎，自家呆得舒坦，平时也不用你干啥，我伺候你。”</p>
“哪里有回娘家待产的，说出去让人笑话。”</p>
“早知道你要去家，今天我就不去镇子....”她把出门带着充饥的水煮土豆一股脑全塞给苏翠姗，压低声音说：“别给你那吸血的家婆看见，拿去给小丫头们吃。”</p>
苏翠姗举着土豆奇怪问：“你这土豆怎么还是热乎的。”</p>
苏玉春总不能说是因为有个能保温保鲜的空间，扯谎说：“一直放怀里捂着，走路热，别管这些了，让孩子先吃饱，饿坏了长不高的。”</p>
提起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苏翠姗眼眶更红。</p>
门忽然开了，张兰香披着衣服摸黑出门，被手电筒的光亮逼得眯着眼睛。</p>
“谁啊。”</p>
“我妹妹”</p>
苏翠姗喊了声。</p>
打从嫁人后，苏翠珊和娘家人没怎么来往，张兰香打量月下的人，没好气道：</p>
“什么事”</p>
“给我大姐拿点米。”</p>
张兰香定睛看到儿媳妇娘家人后背挂着个小箩筐，脸色好看点了，而苏翠珊则是责备而担忧的看着妹妹。</p>
“姐，太晚了，我住下成吗？”</p>
苏翠珊也担心妹妹走夜路，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家婆。</p>
“要不行，我就回去了。”</p>
苏玉春作势要走，当然也要背走米。</p>
这回是张兰香开腔：“俺们家没有多余的房子，你随便找个疙瘩角。”</p>
她直勾勾的盯着小背篓，猜测里头有多少粮食。</p>
妹妹不用走着夜路回去，苏翠珊欣喜大过担忧，忙去大堂张罗。</p>
她颠着脚尖悄咪咪的进屋抱被子。</p>
屋内的刘壮国醒了，猛地砸了下墙壁，扯着嗓子喊：“再吵就滚出去。”</p>
他恨恨的站在门口骂：“你们娘两几个屁事就是多！她们除了吃饭还能干什么，不吃最好，饿死少养两个人。”</p>
刘壮国看苏翠姗怯懦流泪的样子心头火更旺，又接着骂：“你要是能生个儿子，老子心甘情愿供他吃！”</p>
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唯唯诺诺的老婆和哭哭啼啼的孩子，饶是知道媳妇娘家人来了，他也不给半点面子，就是故意骂老苏家的人生不出带把子的！</p>
“早点把死丫头拿去换亲，谁家要就拿去，看着都心烦。”</p>
“你咋能这么说，她们是你女儿啊！”</p>
苏翠姗不敢置信的看着刘壮国，她一直以为换亲只是家婆的主意，丈夫哪怕再怎么不喜欢丫头们，好歹也是血溶于水的亲情。</p>
甚至为了维护家庭的稳定，她从来没和刘壮国抱怨家婆拿孩子换亲的事，可没想到..</p>
苏翠姗头晕目眩的扶着墙壁，尽管她已经据理力争，但声音又柔又弱的，没点底气。</p>
两个丫头同样惊醒，惊恐的坐着看深夜暴怒的亲爸。</p>
刘壮国冷漠的看着摇摇欲坠的苏翠姗。</p>
“就你不懂事，大哥和三弟的事我能不管么，又不是让两个丫头去死，那女的以后不都得嫁人，嫁给谁都一样。”</p>
刘壮国气哄哄的数落妻子，隔壁几间屋子都静悄悄，只有张兰香又出了门，倚靠着门看着两口子。</p>
骂完了，刘壮国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屋，把门板甩得震天响。</p>
苏翠珊含着泪对妹妹说：“他暴脾气，你不用管。”</p>
苏玉春轻声说：“有什么事明，你快带孩子去睡。”</p>
等大姐悄悄的进了屋，四周重新静下后，苏玉春才进了空间。</p>
空间里有被子也暖和，外头要有动静她一准知道。</p>
夜已经深了，苏玉春依旧辗转反侧无法入睡。</p>
她姐夫对大姐一向不好刻薄，却不清楚怎么个不好法，所以才会想办法留下来把把关。</p>
现在是满肚子的怒气，她不再承认那姓刘的姐夫的身份，那个男人不配!</p>
大清早，一家人吃的是苏玉春带来的粗粮，免费的东西吃起来格外的香。</p>
通过昨晚的观察，苏玉春撕掉了最后一丝客气，当着老刘家的面煮了六个鸡蛋。</p>
两个外甥女一人两个，大姐也两个，老刘家没份。</p>
苏翠珊一剥好鸡蛋就听见家婆咳声，张兰香敲了敲刘壮国的碗，眼神直瞅儿媳妇。</p>
要不是有外人在，她早动手抢了。</p>
“姐，快吃吧，你肚子孩子要营养。”</p>
苏玉春咬着牙槽往外蹦字，手肘悄悄的碰苏翠珊的胳膊肘。</p>
她就不信老刘家能当着她的面抢吃的！</p>
“你吃吧，待会要干活。”</p>
苏翠珊还是把手里的鸡蛋放到刘壮国碗里，摸起另一颗鸡蛋。</p>
苏玉春看五大三粗的刘壮国和孕妇抢吃的就来气。</p>
张兰香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儿媳妇手里另一颗鸡蛋。</p>
苏玉春再不指望大姐雄起，夺过鸡蛋剥开送到苏翠珊面前。</p>
“张嘴”</p>
在座的人都能感受到苏玉春暴走的情绪。</p>
两个小姑娘悄无声息的扒拉饭，虽然很少见面的小姨现在好凶，可她们看得出来是为亲妈好。</p>
“哎呦，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我们当年哪一个不是边挺着肚子边干活，生完后连鸡蛋都不吃，隔天就能下地干活，她就不爱吃鸡蛋。”</p>
张兰香冷言冷语。</p>
苏玉春瞅着大姐吃了，示意两个小姑娘抓紧吃，起身端走了张兰香还剩半碗的粥撒向院里，淡淡道：“说得对啊，当年哪一个不是饿着肚子扛饥荒，日子不也照样过。吃啥粥啊，剩那么多铁定是不和胃口，别勉强。”</p>
“玉春!”</p>
苏翠珊就怕家婆和丈夫暴跳如雷收拾妹妹，她平时温顺听话都被挑刺。</p>
家婆一点就爆的脾气她领教太多次。</p>
张兰香只是憋红了脸，胸膛剧烈起伏，‘啪’的声放下筷子独自出了门。</p>
老刘家剩下的两个媳妇眼神示意丈夫不许管。</p>
要是刘壮国敢闹起来，苏玉春就能用碗给他脑袋开个光，然当事人只是给了苏翠珊警告的眼神。</p>
现在长出息了，还知道搬娘家人撑腰，之后等着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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