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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

    南栀这样的人说狠话其实很有违和感。

    她天生下至眼,气场恬静温和。如果不是见过她伶牙俐齿时的样子,季寻都不会觉得一个长着漂亮无辜脸的温柔姐姐开口会这么锋利。但她的锐利是从一开始就对他展示过的。

    上一刻季寻还沉着气息,时刻都在爆发的悬崖边缘。

    下一刻,她一开口拉偏架,心里的那点戾气蓦然就平缓了下来,从汹涌波涛到淙淙溪流。他冷不防抬起眼尾,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温柔天光。野兽也不再躁动,伏低懒卧,向其称臣。

    他甚至有心情反过来安慰她。

    抬手碰了碰她的手背,少年平静地说:“姐姐,我没事。”

    都主动叫姐姐了!怎么会没事!

    他很少这么叫,大多数时候都是以“哎、喂、你”这么称呼。近些日子他的态度好多了,偶尔会叫一声姐姐,但毕竟是少数。

    南栀充满了哺育小兽的责任感,坚定地同他站在统一战线:“她说什么都别搭理。我们先报警。”

    南栀说着掏出手机,当着女人的面一个一个数字按的响亮。

    1、1、0。

    在按下拨通键的前一秒,女人鲤鱼打挺从水泥地上弹了起来,灵活地去抢夺手机。南栀平衡感极佳,往后一闪轻松躲过。反倒是让对方扑了个狗吃屎。

    她好心提醒:“不是碰瓷吗,怎么不继续躺着。”

    女人:“……”

    南栀拉着季寻退到几步范围外,跟逐渐围观过来的群众说:“大家都看到了吧,她知道红绿灯口有监控,看我要报警就怕了。”语末一扬,南栀提高声音:“碰瓷的,麻烦大家做个证。”

    女人躺会原地,期期艾艾地哭:“我要是不躺下他们早走了,好不同意找到他,我怎么会放他走。”

    她一边抹泪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指季寻:“他白眼狼,怕分家的时候少了财产,就污蔑自己的亲叔叔偷盗罪,使手段把亲叔叔送进监狱。家里的钱都被他分走了,还留下我一个女人,我怎么过日子啊。”

    路人陆陆续续掏出手机拍照。

    如今网络发达,标题一旦涉及富二代、豪车、家产争夺都能分分钟逆转舆论。很多号为了吸睛,利用众人的同情心翻手云覆手雨。再加之总有见过gene真颜的人,到时候又能发酵一场负面新闻。

    南栀大概猜到他当初那些绯闻都是怎么来的了。她有些生气,拧着眉挡在少年身前:“是真偷还是污蔑你要不想好了再说?我这可录着音呢,你要这么说不会是在侮辱我们警察同志的办案能力吧?刚好,反正是要报警,索性一起解决吧。”

    论起来,南栀穿了高跟鞋站直也就到季寻鼻梁处。但她护短的样子实在攻气十足,连一向温柔的神情都变得凌厉起来,生怕自己身后的小朋友受到一点点伤害。

    南栀强行把高高瘦瘦的男生塞进驾驶座,自己挡在门边,同围观的人说:“拿手机的各位不如拍拍这位女士吧,万一下次她碰瓷你们的时候还能翻出点今天的证据来。她刚刚从街角那边出来轻车熟路,应该是老手了。大家都注意着点,别被碰了。”

    要是事情关己,性质就不同了。

    摄像头纷纷转向躺在地上的女人。女人立马用环保袋捂住自己的脑袋:“拍什么拍,干吗,你们做什么啊。”

    眼见交通愈发堵塞,正在周围执勤的交警赶了过来。

    双方又是一阵唇枪舌剑的交涉,因为没装车载记录仪,只好再去调取监控。全程除了交警过来取证,南栀坚持不让季寻出面,自己搞定。

    她踩着一双高跟鞋,裙摆摇曳如风,温柔里透了几分飒爽。

    后来回到车上,还有未散去的群众跟她打招呼:“怎么样啊,那女的呢?”

    南栀弯起眉眼,好心情地说:“交警同志说她妨碍公众秩序,被带回去批评教育啦。”

    “哦,还真是碰瓷的啊?”

    “那当然了,说不定真是惯犯呢。”南栀说,“您几位在附近的多注意注意,别被那人讹上。”

    如今的气温已经居高不下,她在太阳底下跑了这么久难免出汗。

    车里与室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南栀鼓着腮对上空调出风口吹了一会儿,才偏头朝驾驶座做了个ok手势:“好了,搞定。”

    “干吗不让我下车。”季寻隐隐有些不高兴,目光落在她的颈侧。

    她出了汗,有几缕长发黏在脖子两侧,吊带裙遮挡不住的地方,两根精致的锁骨凹陷着,如同白玉。就这样在外面跑了许久,惹了许多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还是为了他的事……

    想到这,少年愈发自责。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可我在乎啊。”南栀接得很快。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那么郑重其事,反而单手搂着长发,另一条手臂在包里胡乱摸着,大概是在找发绳。漫不经心地接上这么一句,神态自然得更让人心动。好像保全他,是一件不用考虑太多、下意识就会去做的事一样。

    季寻像被攥着心脏,一阵一阵地疼。

    她说在乎他。

    她给的温柔太多了,多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季寻忽然就压不住心头山火:“为什么。”

    南栀有一瞬愕然,而后听他说:“我不是你弟弟,也不想做你朋友。”

    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突然有人敲了敲车窗,穿着制服的交警低下腰,往里看了一眼:“处理好就离开现场,别堵路了啊。”

    “啊,这就走了。”南栀好脾气地笑笑,然后示意驾驶座,“走啦。”

    她总是这样幸运躲过。

    车子继续往郊外开了不到二十分钟,最后停在一处空旷的车棚底下。不远处还零星停着几辆豪车,只有这处车棚是空着的,似乎是为谁特意预留。

    天转热,日头也变长,此时日光还很盛,蝉鸣鸟叫不绝。

    从进来时南栀就在留意四周,看起来这里像是一处汽修厂。

    只不过开在郊外,人烟稀少。

    她问:“你朋友都在这?”

    “嗯。”

    刚才起,季寻的话就不多。

    他仿佛藏了心事,气场格外压抑。就算现在淡淡扫过来一眼,眼底都似乎暗藏波涛。季寻是个不爱藏情绪的人,骨子里透着桀骜,高兴与不高兴都摆在脸上。一旦熟悉,要判断他的情绪太简单了。

    就比如此时简简单单一个“嗯”,显然是压着一股劲儿。

    “怎么了?”南栀低声哄他。

    中间有一大段空白被蝉鸣填满了,他抿了下嘴,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我想要答案。”

    压不住了,那股想要拥有的浓烈感受。

    从他的眼里,南栀看到了他说的答案是什么。

    不是弟弟,也不想做朋友。剩下的选择项并不多。

    她承认自己会被吸引,也想更进一步走入漩涡。但是这么突如其来的、不给任何心理准备的进攻模式,是她不熟悉的。

    犹豫片刻,听到啪嗒一声,他解开了安全扣。

    只不过动作不是向她,而是缓缓扭头朝向窗外方向。他抬了下手,指节落在后脑伤疤处。

    “你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他曲了下指节,露出黑发掩盖下的疤痕。

    南栀隐隐预料到什么,被他牵着往下问:“怎么来的。”

    季寻:“那年在大剧院,我救了个人。”

    指节插进黑发,南栀这次看的很清楚,留下疤痕的那处已经不再生长头发,细长条,像锋利的手术刀刀锋。

    过去的一切终于要坦诚相待。

    她已经知道接下来要进入什么样的话题了。

    南栀目光定定:“是那次受的伤,对吗。”

    “是。”

    “为什么……现在忽然要说。”她问,“我拿着手表试探的时候,你还——”

    明明是背对向她,南栀却似乎穿透一切看到了少年坚定的神情,他打断:“不想让那个人逃避了。”

    可这样不就进入了她和周远朝的死局吗。

    无论她做什么选择,周远朝到最后都以为她是因为感激才会同他在一起。南栀本想把这件事变得更纯粹一点的。

    她还没说话,季寻就已经收回了手。

    他重新靠在座椅上,手指自然下垂,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安全扣的卡扣。他选择在这个时候交底,显然是在赌:“你说过,感激和感情你分得清。”

    所以我赌你选择我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别的。

    南栀叹了口气,她好像败了。

    连挣扎都没挣扎,就掉进了一口深井。井底幽暗晦涩,四面夯实的墙壁像少年的手臂一般朝她拥了过来。而事实上,他确实采取了措施。膝盖轻轻一抵座椅,上半身就撑向了副驾。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交换着呼吸。连呼呼不断的空调出风口都吹散不了夏日特有的滚烫。

    南栀胸口微微起伏,细细两根吊带也跟着摆出细微幅度。

    她忽然后悔今天穿的过于清凉,或许在他居高临下的角度,会见到不一样的景色。以这样的姿态对上一个异性,令人惶然。

    慢慢把目光移到他脸上,正好与他低垂的视线相对,他的眼睛很纯粹,倒影里全是自己的模样,连一分一毫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分散。

    南栀极缓地眨了下眼,“因为我分得清,所以在逼我做选择吗。”

    她轻声:“但你靠这么近,逼这么紧,不怕我被美色迷昏了头么。”

    她的声音很轻很缓。

    真要说的话,像是彻底掉了个个儿。是她在迷惑对方。

    季寻面无表情,声音却发紧:“那你会上当吗。”

    “也许会。”南栀说。

    “试试。”

    他的试试不只是唇舌之战,而是真的伏低了背。眨眼间唇就贴上了她的耳骨,像在试探,更像在品尝饕餮盛宴,一下,再一下,干净地啄吻。

    只要一低眸,就能看到女人绷紧的颈侧。

    可他置若罔闻,用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进攻。

    这场进攻并不浓烈,只要她即刻喊停,季寻就能顺利抽身。他想做的是让这个不爱说实话的姐姐彻底诚实。

    说吧,不喜欢我的话就喊停,如果不喊……

    季寻知道自己并不是个会很好控制情绪的人。

    倏地重重吮在她耳垂上,而后轻啄脸颊,眸色逐渐深沉。

    再不喊,会停不下来的。

    甚至在这种时候,他还有最后一丝理智撑开肘,哑声问她:“怎么想。”

    最后的机会了。

    求你不要让我发疯。

    他的最终归宿似乎只有为之疯狂一条路可走。

    南栀忽然抬起手臂搭上他的后颈,轻轻往自己方向一勾,双唇猝不及防相贴。少年的背是一张绷直了的弓,胸腔倏地炸开了。

    走了那么久的迂回山路,突然被一记直球打得头晕目眩。

    季寻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操。他被姐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栀:是你勾引我的,没想到吧

    雷声大雨点小·铁处小纯情·寻:……

    2("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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