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冻着脸, 一脸严肃道：“我房间床单已经都换好了，赶紧去睡觉。”
沈妍嘻嘻一笑，起身前又摸了把西瓜的脑袋, 才不依不舍地去洗漱了。
沈妍洗完祁暄再洗，沈蕴垫底。
因为两间卧室格局差不多，沈蕴想临时找份文件, 习惯性地去拉祁暄卧室里同一位置的抽屉, 等拉开一看，他才意识到自己不在原来的卧室里。
祁暄没有在抽屉里乱放杂物，而是只摆了个铝制的收纳盒，盒子敞开，一眼望去, 里面是一些收据、□□还有电子产品说明书之类的纸。
他无意瞄到了最上面的一张□□, 却愣住了。
那是张某奢侈品牌饰品的□□。
他轻轻捻起安装□□, 去看□□上的商品信息, 上面显示祁暄购买的商品是一对钻石袖扣。
这时卫生间的洗澡水声突然停下了，沈蕴把抽屉推回去。
没多久，祁暄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并喊他：“哥，你去洗澡吧。”
沈蕴没回应, 祁暄走到卧室门口，看到沈蕴坐在他书桌前的转椅上漫不经心地转着，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祁暄又喊了声：“哥。”
沈蕴回过神：“哦，我等下就去。”
祁暄：“想什么呢刚才, 喊你都没听见。”
沈蕴笑笑：“有点累了, 在发呆。”
等沈蕴去洗澡后，祁暄目光落到沈蕴刚才坐的位置上，继而移到自己的书桌上。
他发现左下第二格抽屉似乎没有被推到底。
祁暄拉开那只抽屉看了眼, 又合上了。
沈蕴怕晚上不吃安眠药会睡不着，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想起来药还放在自己卧室里。他轻手轻脚走到自己卧室门口，发现门关着，里面很安静，沈妍貌似睡着了。
沈蕴只好作罢。
因为是侧卧，床也要比主卧小一些，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躺下去，稍微有点挤，
沈蕴跟祁暄一人一只枕头，一条毛毯，相安无事地躺下了。
关了灯后，一阵疲倦涌了上来，沈蕴肩膀松弛下来，整个人缩进毛毯里，阖上了眼。
他感到一丝倦意，但这只是一时的。在适应完眼前的黑暗后，思绪更深处一些乱糟糟的图案、线条，那些人和事，像是野马冲破围栏似的控制不住地往外奔。
越累，反而越睡不着，大脑越兴奋。脑海里像是被分明地界定出了两个区域，一个区域困得不行，另一个区域又兴奋得不行。
边上的祁暄翻了个身，垂在一侧的手无意碰到了沈蕴的背。
被碰到的地方在黑暗里敏感地抽跳了一下，沈蕴随即往床边上挪了挪。
祁暄的呼吸均匀而绵长，沈蕴有些羡慕祁暄的入睡速度，叹了口气，悄然睁开眼。
他想到明早上还要去规划部门做汇报，于是慢慢地起身，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走到客厅书柜前。
书柜的一格里有一些常用感冒药，沈蕴想看看有没有带容易打瞌睡副作用的药。
他翻了会儿，发现有的两盒早过期了，还是他去英国之前买的。
沈蕴正在思索要不要去楼下买点感冒药救急，就听到脚边传来细细小小的一声呜咽。
他低头一看，西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窝里爬出来，踱到沈蕴脚边上还蹭了蹭，弄得沈蕴痒痒的。
“你干嘛？”沈蕴把它抱起来圈在怀里，“你也想熬夜吗？”
西瓜两只爪子攀着沈蕴的T恤领子，脸凑了上来，胸前的白色绒毛贴着沈蕴的锁骨。
沈蕴端详着它，摇摇头道：“唉，你小小年纪怎么也有黑眼圈了。”
西瓜爪子微微一收，刺到沈蕴光裸的皮肤，沈蕴轻轻“嘶”了一声，哄道：“好好好，你那是眼线，不是黑眼圈。”
小家伙自尊心还挺强？
他抱着猫在阳台上吹风，A市的夜景很漂亮，夜晚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流动的灯火像漂亮的银河。
沈蕴很久都没这么看过公寓外的夜景了。
他想起了在英国留学的日子。
因为课业繁忙，加上一定的语言障碍等着他克服，沈蕴留学期间没功夫交多少新朋友，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呆着。
有天晚上他去中餐厅吃饭，抬头无意间看到天边有一抹极其绚丽的晚霞，美得让人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他当时有种特别强烈地倾诉欲，想打电话跟谁说一说，或者把照片发给谁看看，但转念又想到英国和中国的时差，遂放弃了。
他静静坐在窗边看着那抹夕阳颜色变得越来越深，直到被墨一样的夜色浸染。
有些遗憾，又有些寂寞。
不过现在这种感觉倒是没有了，至少西瓜像个小暖炉一样趴在他胸口，胸口只剩下热热的感觉。
“哥。”
有人在后面轻声喊他。
沈蕴扭头，发现祁暄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阳台上来了。
祁暄一只手揉着眼睛，眼里还带着朦胧的睡意，另一只手却拎着一双拖鞋。
沈蕴怔愣的时刻，祁暄走过来，弯下腰把摆在沈蕴脚边。
沈蕴的脚光洁白皙，皮肤下浮着的青色静脉清晰可见。
祁暄看着那纤细的脚腕，低低道：“哥，晚上地板凉，你穿一下。”
沈蕴顺从道：“好。”
他抬起脚想搭上拖鞋，怀里睡着的西瓜感受到了动静，醒了过来，蹬着后腿挣扎就要从他怀里跳下来。
沈蕴差点没站稳。
随即他感觉踩到了什么柔暖的东西，低头一看，发现刚好是祁暄还未挪开的手。
“疼不疼？”沈蕴关切道，“抱歉，刚才西瓜乱跳，我没站稳。”
祁暄笑着摇摇头：“不疼，你没踩实，都没什么感觉。”
似乎是为了证明没有受伤，他转而虚握住了沈蕴的脚腕，手指抚过沈蕴脚背的皮肤。
一秒，两秒。
沈蕴像是被祁暄掌心的温度烫到似的、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他抽回脚，胡乱搭上拖鞋，然后站稳。
西瓜喵叫一声，终于挣脱沈蕴的怀抱，跳到了沙发上。
祁暄抬头：“哥，你的脚好冰啊。”
沈蕴没说话。
他刚才分明感受到祁暄的指腹在他脚背上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一下。
那是一个近乎狎昵的动作。
祁暄撑着膝盖站起身，打了个呵欠道：“哥，回去睡觉吧，我给你按摩一会儿头，很快就能睡着的。”
沈蕴张张嘴，最后憋出个“好”。
之前在刘冬翔家的时候，祁暄也给他按摩过。当时他靠在祁暄怀里，头枕在祁暄一只手上，整个人被另一个人的气息包裹住。
当时也许是喝了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现在沈蕴清醒着，却感觉到几分不自在。撇开祁暄的按摩的力道和穴位，两个男人靠这么近让他感觉有些奇怪。
且雄性生来就有领地意识，这种感觉……无异于自家被敌军攻城略地。
沈蕴抬起胳膊在自己和祁暄的胸口隔开两拳距离。
祁暄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和怀抱的热度，都让沈蕴感觉有些眩晕。
“没……”沈蕴喃喃，“有点热。”
祁暄的手停顿下来，他支起身子，盘腿坐起来，把一只枕头横过来放好。
“哥，你换个位置，我坐着给你揉。躺着本来就不太好弄。”
沈蕴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却又没说出来。
他的身体就仿佛中了魔咒一般，顺从地朝着祁暄枕头摆放的位置挪了过去。
祁暄按摩的力道不轻不重，他的手插进沈蕴发丝里顺着穴位一寸寸按下去，像是要把所有神经滞涩点一个个疏通。
沈蕴感到舒爽、清明，大脑里的那根睡眠神经仿佛被羽毛骚动着。
他终于撑不住，想要侧过身子睡觉。
意识模糊中，他感觉落入了个暖得有些眩晕的怀抱，但却记不起是怎么回到自己枕头上的了。
清晨早晨闹钟响起的时候，他缓了好久才慢吞吞地撑开眼帘，想要伸手去关闹钟。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腰间横着条手臂，手臂劲瘦有力，牢牢地把他箍着，在他准备起身时，反而将他箍得更紧了些。
沈蕴这才察觉自己背后紧紧贴着一人。
那人的鼻息像微风扫在他的后颈一块很敏感的皮肤上，惹得一阵麻意窜上他的头皮。
沈蕴去掰祁暄的手，同时用肩膀把祁暄往后支，唤他道：“祁暄，你睡觉怎么这么霸道。”
祁暄迷糊着哼了一声，将他搂得更紧：“还早呢……”
他感觉祁暄似乎把整个脑袋都凑了上来，埋在他的颈窝里，还像条大型犬一般蹭了蹭。
沈蕴背倏然僵硬。
沈蕴推搡着他，试图从他的禁锢里挣扎出来：“你睡觉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霸道……”
“再睡会儿——”祁暄没睁眼，说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有几分撒娇耍赖的味道。
祁暄晚睡后生物钟就容易乱，早上起不来。
他不仅自己不想起床，孩子脾气还上来了，想拖着沈蕴一起赖床，于是连胳膊带腿的压住沈蕴，不放他起床。
沈蕴最终失去了耐心，猛地一个翻身，想索性把祁暄压在床上然后爬起来。
就在他们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沈蕴发现后腰被一个硬玩意儿顶住了。
祁暄终于睁开眼，目光幽幽转转落在沈蕴身上，喉结滚了两轮，嗓音有些低哑。
“哥，能别蹭我了吗……”
“我都有反应了。”
始作俑者大言不惭。
画面停滞了几秒，气氛似乎凝固了。
沈蕴头皮都炸开了，他一个正经人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没好气道：“谁蹭你了？不是你一直不让我下床来的吗？！”
过了许久，祁暄像是终于清醒过来般，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就是听不出什么真诚道歉的语气。
“不管了。”沈蕴怒道，“你好好反思一下，我还要起早去上班。真是的，时间都被你耽误了。”
祁暄：“哥，我……”
沈蕴眼睛忽然睁大。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警告似的补充道：“不可以在我家床上解决。”
祁暄从床上翻坐起来：“那我去卫生间……”
沈蕴冷漠道：“我赶着去刷牙。”
祁暄有些委屈：“那我怎么办？”
沈蕴更冷漠了：“你原地冷静吧。”
祁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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