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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第 127 章

    宋皎最怕太子这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做派。

    他没来之前, 她还是那个端庄肃然,无数人敬服的按台大人,可独当一面。

    太子来到之后, 她堂堂的宋按台大人,竟成了他手中横搓竖捏的面团儿。

    “殿下,你放我下来,”宋皎急忙转头四看:“您不顾脸,我还要呢!”

    赵仪瑄笑道:“本宫若没脸,你也别想要了。”

    宋皎抬眸:“我好好的为什么不要。”

    赵仪瑄道:“你说呢?”

    宋皎赌气:“我可不知道。”

    “因为……”太子索性停步,小心将宋皎放在廊下的栏杆上, 他揽着腰:“那些你以为的没脸的事儿, 都是本宫跟夜光一起干的啊。”

    赵仪瑄留意到这廊下有一股香气袭来,让人心神一爽。

    原来是栏杆外两棵颇高的桂花树,金色的花苞正在绽放,浓郁的甜香随风摇曳。

    宋皎被放在栏杆上, 又听太子的那句话,本有些心乱。

    突然嗅到一阵怪甜的香气, 竟令人心头舒爽, 很是受用。

    她回过头来,看到那两棵桂花树才哑然:“怪不得这么好闻。”

    瞧着那花儿开的壮观, 满树金灿灿的, 透出无限愉悦似的,宋皎不由赞叹道:“这南边的桂树就是好,我一直想在我那院子里种两棵香的花树, 先前问过卖花的人, 说是只有这桂树四季能开的, 可他又说京城内的水土不适合养这香花儿, 我怕把花养坏了,便没有种。”

    赵仪瑄便道:“回去后,本宫给你种,要多少都行,一定能活。”

    宋皎听见“回去”,心头顿了顿。

    她的腰下还很不舒服,单单坐在窄窄的栏杆上,更加不稳,只能伸手勾住太子的脖子。

    赵仪瑄瞟了眼:“不是说你还顾脸么?怎么主动就来逗引人了?”

    宋皎一窘:“别闹了殿下,在这儿若给人看见,真不是玩儿的。”

    “那就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太子却变本加厉地,故意低头,在她微红的脸上亲了下。

    宋皎本能地想要闪避,身子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倾过去,不由一声惊呼。

    太子及时地在她腰间一揽,重新把她抱了回来,笑道:“别乱动……”

    她的脸贴在太子胸前,因为稍稍受惊,心跳加快,一时竟不能动。

    忽然间听到隐隐有人说:“刚才好像哪儿有声响?”

    “没有吧?或许又是那些雀鸟。”

    听着像是两个县衙的丫鬟,却并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廊外走过。

    宋皎有些紧张,靠着太子不敢动,又把头稍稍低了些,生恐被人瞧见。

    只听脚步声嚓嚓的响起,伴随着一阵嘈嘈鸟鸣,以及鸟雀唿哨而起的声。

    一个丫鬟道:“说来也怪,之前都不见这些雀鸟,自打太子殿下来了咱们这儿,鸟儿都多了,整天早上唧唧喳喳的,快活的很。”

    “这不是雨都停了么?他们都说太子殿下便是真龙,真龙到了,那布雨的小龙王就也不敢下了。嘻嘻!”

    两个人笑着,竟不知怎么在墙那边停了步子。

    宋皎本来担心她们瞧见自己,毕竟前方还有个菱花窗呢,听到这里,却不由给吸引了心神。

    便从赵仪瑄肩头探出两只眼睛,往那边打量。

    只听丫鬟又说道:“这些传说故事啊,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但我是信的,咱们岳峰就是有福气,之前王知县在的时候,乌烟瘴气的,那个贪官,眼见贼寇要来,还先把夫人送走,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按台大人干净利落地砍了他的头……真是大快人心!”

    “可不是么,我见到按台大人的时候,心里还犯嘀咕,生得那么清清秀秀娇娇弱弱的,比咱们女孩儿还好看呢,还以为他不能干事儿,谁知道……竟到底是我没眼力。”

    “别说你没眼力,先前他才来的时候谁信呢?外头那么多人围了县衙,我只当是坏事了,谁知他竟镇得住,好歹的‘人不可貌相’么?”

    “对了,听人说……按台大人还没成亲呢,你说,他将来要娶个什么样儿的姑娘,才能配得上?”

    宋皎听了这几句,脸上已然满是红晕。

    赵仪瑄本来不喜欢下人们背地里嚼舌,本来还想叫暗卫将他们打发了。

    可是因见宋皎仿佛有些兴趣,所以才没有示意。

    阴差阳错听到这里,不由地也有些怦然心动。

    当下便咬着耳朵低低说道:“要不要告诉她们,按台大人不想娶什么姑娘,按台大人就是……本宫的……小娘子?”

    宋皎的耳朵上微微地痒,带一点小小刺痛:“殿下别闹。”

    墙那边,两个丫鬟全不知道他们话题中的正主竟就在此处。

    因提起这些男女婚嫁,更是越发有了精神,便又道:“按台大人生得又好,人又能为,我可真想不到什么女孩子能配得上了,就是听说这两天他病倒了,总没露面,唉,真叫人担心,想去伺候都轮不着。”

    “据说是太子殿下叫人伺候着,殿下身边的人,总比咱们要强吧。”

    “那是当然了,不过先前天天见得着,如今总见不着,岂不叫人担心?比如周百户大人也来过好几次了,屡次想要见都不成,还有那个跟随按台大人来的巡侍大人……你说他们怎么也见不着按台?总不会是按台的病有个什么长短吧?”

    有些真心担忧的语气。

    另一个忙道:“不不不,按台大人吉人天相,当然不至于如何,恐怕就是前些日子累坏了,多歇会儿倒是好。”

    宋皎听到这里,微微地诧异。

    赵仪瑄皱了眉,正要叫人打发了她们,不料墙那边有人叫道:“你们两个怎么躲在那里偷懒,快过来,周百户夫人听说按台大人的病没好,特意亲手做了些吃食送了来,你们还不来帮忙。”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两个丫鬟答应着飞奔而去。

    宋皎听他们走了,才抬头看着太子道:“殿下,先前我听说易巡侍并不在县衙里,反而是在外头养伤,这是怎么回事?”

    赵仪瑄道:“这等小事,本宫怎么知道。想必是他的伤不重……”

    “伤不重更该进来,他是跟着我的人,”宋皎又一想:“不对,那天我看见过,他的腿中了箭,不像是轻伤的样子。”

    赵仪瑄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横竖他死不了就是了。”

    宋皎看着他无所谓的表情,隐约感觉到一点:“总不会,是殿下不许他来的吧?”

    太子本来可以否认的,但却懒得在这些小事上扯谎,便索性道:“不错,是本宫的意思,叫他离远点儿。”

    “为什么?”

    “没什么,这儿有本宫的人看着,自然万无一失,叫他趁机去养伤不好么?”赵仪瑄心里想到的却是那天易巡侍将她半抱半扶的样子。

    宋皎皱眉:“殿下是好心?”

    赵仪瑄道:“这话什么意思?若不是好心,还能容他活着?”

    宋皎给这句话噎了一下:“殿下怎么……动辄就叫人生生死死的。”

    先前对诸葛嵩是那样,现在又对易巡侍这样,她心里实在不太舒服。

    赵仪瑄见她低头,便又抬了下颌,望着她水色淡淡的眼睛道:“说又怎么了?说才不可怕,什么时候本宫一句话不说,才是动真格儿的。”

    太子从小到大,向来是这个形式做派,且天生的性子在那里。

    他是当着皇帝的面儿还敢顶嘴的人,又岂是别人随意教诲改变的。

    宋皎没有去跟他争辩,只是静静地垂了双眸,长睫闪闪烁烁:“放我下去,累得很。”

    只是她虽不言语,赵仪瑄怎会看不出来她不高兴了,他索性双臂合抱,抄手向下。

    宋皎吃了一惊:“你干什么?”

    赵仪瑄道:“坐上来,自然就舒服些。”

    “什么?”宋皎有些慌张,若是这个姿势,她是得敞开着腿在他腰侧,更加荒唐无度了,道:“殿下你……”

    不容她说完,赵仪瑄向前一步,竟是以腿慢慢地将她抵开。

    他的手劲又大,顿时抄了下去,双手交握,竟是轻轻巧巧地让宋皎坐在了自己的掌心上。

    宋皎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给他这么“捧”了起来。

    但她偏又不能挣动,身子往后的话势必又要跌回去,反而还得主动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满心的话都不知先骂哪一句,宋皎举手在他背上打了几下:“放我下来!”

    赵仪瑄却一旋身,自己坐在栏杆上,宋皎便在他的腰间跨坐着。

    她简直将要昏过去,脸上两朵红云,眼中不知是怕还是羞,水色更盛了。

    右侧是他们出来的县衙中厅,看着随时都会有人走出来,左侧是后院,也是人来人往的地方。

    宋皎恼羞成怒道:“你……殿下是真的不要这脸了?”

    她有些提心吊胆,双眸无措地,转头看看周围,一时还算寂静。

    只有眼前的两棵桂树,满树的甜香吸引了些蜜蜂嗡嗡地在叫。

    原先她背对花圃,并没瞧见,如今定睛看去,见那花圃虽然不大,但栽种着些美人蕉,万寿菊之类,色彩斑斓,倒也很是养眼。

    她来了县衙这么多天了,从县衙中厅向里的这条路也走了无数次,这还是头一次看到这儿有这么多花。

    想来也是,先前都是心事重重,不是记挂着诸葛嵩等人的生死,就是惦记着贼寇的动向,以及岳峰的安危,哪里有什么心情观赏景致,再好的花儿落入眼中,也是灰白色。

    她本来很不习惯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亲昵无状的情形,但看到眼前如画似的花圃,心中竟随之静了静,就仿佛突然发现了一片世外桃源似的。

    尤其是在经历了之前岳峰的惊涛骇浪,此时此刻的景致,便显得尤为珍贵。

    宋皎愿意就这么安静地跟太子靠在一起,享受这一刻的美好跟静谧。

    她的连日疲累已极的心,也确实需要这些美好的东西来安抚。

    于是宋皎没有再抗拒,也没有挣扎。

    她拦着太子的颈项,慢慢地靠过去,下颌抵在他的肩头。

    微微地眯起眼睛,宋皎轻轻嗅着桂花的香甜,静静地望着面前在阳光下仿佛闪闪发光的、正自由自在绽放的花木。

    赵仪瑄本来没别的意思,只是要宋皎舒服些,但太子总是高估自己的定力。

    瞧着宋皎眼神有些朦胧地半伏在身上,他便有些口干舌燥。

    叫宋皎坐在身上的时候,他的双掌已经往外抽离了几分,只是护着她的腰后而已。

    此刻拇指便轻轻地揉了揉,终于引得宋皎一颤。

    而因为她这不经意的颤抖,却仿佛又勾起了他心里的那点火苗。

    “夜光……”太子低低地唤了声,把人搂得紧了些。

    宋皎的闲情逸致被打断,倒也没怎么生气。

    她瞥了眼赵仪瑄,轻声道:“殿下请稍安勿躁吧。让我歇一会儿好么?”

    赵仪瑄闷闷地:“哦……一会儿是多久?”

    宋皎无语,趴在他肩上,看着两只肥肥的蜜蜂在桂花树上盘旋,过了会儿才道:“周百户的夫人送了吃食,殿下别拒人千里,先前我在这里,也承蒙她多照顾。”

    既然是个妇人,对太子而言便毫无危险,他很慷慨大方地:“既然她是好意,当然该接了。等会儿咱们回去看看是什么好的,你也没吃早饭。正好可以再用些。”

    “多谢殿下,”宋皎的眼睛眯起来,又微微睁开:“还有,百户大人想见我,总是见不着,未免挂心,到底还要见一见。”

    “哦……”太子勉强答应。

    “还有易巡侍……”

    “你有完没完?”太子一腔的柔情蜜意一点点给她劈散,便发了脾气:“他在外头好好的,弄进来做什么,没得刺本宫的眼。”

    宋皎本来想说易巡侍这一路也是劳苦功高等等。

    但一想到,比易巡侍更劳苦功高的诸葛嵩,都赚了他那么无情的一句话……虽然也知道太子不是当真。

    毕竟方才诸葛嵩生死一线的时候,太子嘴里虽是发狠,实际上却是并没有就真的扔掉侍卫长,反而处处维护。

    不过这时侯再提易巡侍显然不妙。

    宋皎便停下来,只说道:“没有人敢刺殿下的眼。”

    因为这句,又想到小缺曾叮嘱自己的话,她不由一笑:“微臣更加不敢。”

    赵仪瑄本来就想说她,没想到她这么有自知之明。

    当然没有人敢刺他的眼,只不过那些蠢东西并不晓得做什么才会让太子不舒服,可正是因为这种“不自知”的冒犯,才更让赵仪瑄火冒三丈。

    他不想有人动宋皎,哪怕是无意中的扶抱。

    那些在别人看来可以被直接忽略的小动作,却总会轻而易举地引起他的杀意。

    “你不敢?”赵仪瑄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叹息似的:“世上没有人比你更敢了。”

    他的话里没有责怪,却反而透着一丝怜惜。

    昨夜的时候,太子就看的很清楚,宋皎确实是瘦了很多。

    之前在紫烟巷中,她的身上还是有些肉乎乎的,暖玉温香抱着舒服。

    但是昨晚上,他感觉手底抚过的时候,甚至能数出她肌肤之下的脊骨,那一点点窄窄腰更是让他又爱又怜,他一只手都能掐断了似的。

    宋皎听出太子的语气是爱惜的,唇角不由挑了挑:“殿下多饶恕吧,有时候……我也不是故意的。”

    赵仪瑄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能够听本宫的话,不要忤逆,就什么都好了。”

    宋皎没有言语。

    赵仪瑄转开头,却见阳光透过桂花树,斑驳的花影落在她的脸上,玲珑剔透,越发的动人心弦。

    太子忍不住凑过去,一路轻轻地吻到她的唇边。

    宋皎“嘶”了声。

    赵仪瑄忙离开,却见竟是自己忘了她唇上的伤:“弄疼了?”

    宋皎点点头,眼中的水光摇曳:“疼。”

    赵仪瑄无奈,便避开那边,到另一侧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会儿。

    但这浅尝辄止,更加磨人。

    太子不甚满足地皱了眉,低低呵斥:“你的舌头呢?又躲什么?本宫会咬你不成?”

    宋皎看他义正词严的质询模样,就仿佛是一件正经之事她没做好似的。

    微怔之下,竟忍不住嗤地一笑,重新埋首在他肩窝里。

    桂花疏影之中,怀中之人笑面如花,太子一时看的呆了,直到宋皎在他怀中轻笑,他心里还为这如春花初绽般的笑容,如饮甘蜜,心底微醺。

    只有一点不好,宋皎笑的身上微颤,这一点颤传到太子的身上,他心底那点火苗摇摇晃晃,可以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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