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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第 155 章

    赵仪瑄的唇角微微抽动, 最终还是低声下气地:“父皇……儿臣知道父皇是担心之故,儿臣向你担保,以后再也不会擅自离京了。”

    “当然……因为宋夜光要回来了, 你自然就不必出京了。”皇帝淡淡的。

    太子短促地轻笑了声:“父皇,以后您说什么, 儿臣便听什么就是了。再也不敢任意妄为了。”

    “哦, 是么?”皇帝回头, “如果是这样, 那太子妃的事情……就定下了?”

    赵仪瑄顿了顿:“一切都听父皇的, 但是,夜光……”

    皇帝问:“你想要她进东宫?”

    赵仪瑄想要的,其实是皇帝不要因为被自己气急了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那就是, 他得稳住皇帝, 先保住宋皎的命。

    只要宋皎无恙, 一切都可图。

    “儿臣自然是想。但……一切还要看父皇的意思。”

    在这之前, 赵仪瑄做梦都想把宋皎留在东宫,他也曾不止一次跟宋皎提过。

    但宋皎想不想,则是另一个问题。

    而在皇帝看来, 能许宋皎进东宫,已经是她的造化了。

    皇帝笑了笑:“这么快就学乖了, 竟都不跟朕讨价还价了。朕是该欣慰呢还是生气, 太子如今知道好歹跟进退, 竟是因为一个宋夜光。”

    皇帝刺心的很,自己的儿子,寄予厚望的储君, 敢当面顶撞进退不羁的人, 现在为了宋皎那个女人, 竟肯如此的“委曲求全”了。

    今日他为了宋皎退让,明日还会为了宋皎如何。

    待登上大位,岂不是那史书之中宠姬误国的昏君了吗?

    赵仪瑄垂着头,双手拢在腰间,宽绰袍袖中的手已经握紧。

    但嘴里仍是说:“倒也不只是为了她,父皇不必妄自菲薄,儿臣再怎么胡闹到底是不敢抗旨的。儿臣也很知道自己的本分,父皇曾说过的话儿臣都记得,女人而已,要多少没有呢,何况世间比宋夜光好的多了去了,如今儿臣喜欢她,不过是没有腻,觉着新鲜罢了,等有朝一日新鲜劲儿过了,也就是那么回事,都不必父皇开口儿臣自己就处置了。何况尚姑娘跟敏敏也都不错,尚姑娘才情横溢,敏敏又聪明灵动,今日儿臣喜欢宋夜光,明日兴许就喜欢尚珂或者敏敏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无所谓地笑了起来:“到那时候父皇可别再生气,毕竟这两个,是父皇给儿臣钦点的。”

    皇帝瞪着他。

    皇帝自诩是很了解太子的了,而太子在他跟前也从来肆无忌惮,很少掩饰本性,比如方才太子嘲讽皇后,事后假装恍若大悟的那一段,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在演戏,因为他根本就是故意地叫皇帝知道他在演戏,他不在乎。

    可是现在,皇帝有点拿不准,太子的这几句话,是出自真心的呢,还是……暂时的虚与委蛇。

    从理智而言,皇帝觉着,太子突然转的这么急这么快,自然是在敷衍自己,这是谎话,是演戏。

    但是太子又说的这么透,这么真,而且面上毫无任何演的痕迹,浑然天成地简直令人无法怀疑。

    皇帝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最好,不过就如同朕跟你说的,再宠一个人,也要适可而止,盛宠容易惹祸,雨露均沾知不知道。”

    “这自是父皇的金玉良言,”太子想了想:“大概是父皇说的对,东宫就是人太少了,儿臣才一时地为了个宋夜光失了分寸,他日多进几个美人儿,开了眼界,自然而然地就雨露均沾,不至于专宠一个那么不知好歹了。”

    皇帝又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确定太子的脸上没有任何嘲讽的痕迹。

    “你知道就好……”皇帝的口吻不知不觉中有些松动,“你正是这个年纪,那宋夜光……”

    心底出现当初宋皎跪在殿前的样子,皇帝皱皱眉,那人倒果然是有些别样的妩媚风流,跟普通的后宫美人儿完全不同。

    皇帝心想:也许太子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儿的,所以才为了她神魂颠倒,如果太子真喜欢这种模样的,大不了以后给他多挑几个类似的就行了。

    赵仪瑄低着头,显得很恭敬,双眼死死地盯着地面,他十万分耐心地,没有去紧着追问皇帝到底要说什么。

    皇帝停了停,瞟了太子一眼:“那个人,朕还要再看看,是要把她送进东宫还是……追究她的罪,等她回来再说吧。”

    赵仪瑄的喉头动了动,然后他道:“是,都听父皇的。”然后他抬起头,笑吟吟地:“就是还求父皇别要她的性命。”

    皇帝道:“怎么。”

    太子叹气:“要是就这么没了,以后儿臣只怕就真的要惦记着她了。总要让儿臣尽了兴,没什么惦念……就是父皇疼惜儿臣了。”

    要不是心里还有一点戒备跟不信,皇帝只怕又要给他逗笑了起来。

    皇帝克制着,淡淡地哼了声:“朕知道了。不过……这两天你就呆在养心殿,不许往外头去,等朕问明白了,再说别的。”

    赵仪瑄脸色顿时变了:“父皇……”

    皇帝转头:“你不愿意?”

    太子咽了口气:“父皇这么做,是要软禁儿臣?”

    皇帝道:“只是让你安分守己些,别干涉朕的安排。”

    “儿臣已经答应了父皇了,怎会贸然插手,”赵仪瑄上前一步,拉住了皇帝的袖子:“父皇,莫不是不信儿臣?”

    这简直是太子生平以来跟皇帝最亲近的一次了。

    皇帝垂眸看着他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有那么一瞬皇帝在心里想:玉儿都做到这地步了,又何必再疑心他。

    但想到太子之前的种种飞扬跋扈不听教诲,倘若就这么答应了他,他又怎么能长记性。

    将那份陡然而至的心软收了起来,皇帝淡淡道:“你先前不是说一切都听从朕的安排么?怎么,这么快就要出尔反尔?”

    赵仪瑄的手抖了一下。

    然后他将手收了回去,太子低下头笑了笑:“父皇把儿臣禁在这里,那外头的人知道了会怎么说。”

    “让他们说去,也让他们去猜,”皇帝的口吻多了一份冷意:“朕正是要他们去说去猜。”

    丢下这句,皇帝又看向太子:“你这两天给朕在这儿,不许妄动,外头的折子之类也会送到此处,你就好好地批折子,其他的事,别去碰。”

    说完后,皇帝往外走去。赵仪瑄跟了两步,他紧紧地盯着皇帝的背影,心里的惶恐像是一只不安分的虫儿似的冲到了嘴边:“父皇……”

    皇帝止步,然后他回过头来:“怎么?”

    有那么瞬间,那句话已经在赵仪瑄唇边冒了头,但他瞧见了皇帝眼底那闪烁的暗影。

    太子笑的无心:“儿臣在这儿总该有伺候的人吧?用父皇这儿的人,儿臣可不习惯啊。”

    皇帝眼底的那抹暗影退了下去,唇角一挑:“这两天都委屈不了?好,回头会让盛奇过来,不过你……”皇帝没有说完,只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便转身去了。

    赵仪瑄盯着那道身影,眼中隐藏的怒意一涌而出。

    刚才太子想问的,却是皇帝到底想怎么处置宋皎,会不会放她一马。

    但赵仪瑄却看得出,只要自己问了一句,方才所做的任何都会毁于一旦。

    他只能忍。

    诸葛嵩进了宫,本来是想先一步来问太子的意思。

    但他才进宫就发现情形不对。

    东宫异乎寻常的安静。

    他没见着盛公公,但却瞧见了呆坐在台阶上的一个令人意外的……

    朱厌。

    诸葛嵩左顾右盼,然后他发现了好些本来不该属于东宫的面孔。

    他拦住一个小太监:“太子殿下呢?你是哪里的?”

    那内侍很平静谦卑地:“回侍卫长,殿下在养心殿,盛公公在那里伺候,魏公公怕东宫人手短缺,便派了奴婢几人过来。”

    皇帝从来不向东宫伸手,诸葛嵩知道事情大了。

    他挥挥手让那小太监走开,自己走到朱厌身旁:“你怎么在这儿?”

    朱厌道:“你怎么才回来。”

    诸葛嵩道:“殿下怎么了?”

    朱厌道:“你还知道问。”

    诸葛嵩气的将他揪起来:“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谁跟你猜来猜去!”

    朱厌哼了声:“这儿都是眼睛舌头,你想听什么?”

    诸葛嵩屏息,终于将他松开。朱厌握着拐杖,慢慢地往前走,转到了寝殿后方,他站在庭院之中:“这儿隔得远,除非他们要走近过来。”

    诸葛嵩四处扫了扫,虽见到有内侍在墙边探头探脑,但终究不敢走上前。

    “皇上是要对太子下手吗?”诸葛嵩抱着双臂,淡淡地问。

    “应该没有到最坏的地步,”朱厌面无表情的,手指摁着蛇头拐杖,指骨微微发白,“宋夜光怎么样?”

    他这时侯问起夜光,诸葛嵩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不悦:“都这会儿了,你问宋按台做什么。”

    朱厌哼了声:“之前宋申吉去了王府,紧接着豫王进宫面圣。然后昨日,皇上就把太子殿下软禁在养心殿了。你觉着,跟宋夜光有没有关系?”

    诸葛嵩一震:“你的意思是,皇上知道了宋按台……”

    朱厌道:“按照皇上的脾气,一定不会放过宋夜光。”

    诸葛嵩听着这句话,突然想起路上那紧随的宫中内侍,他心惊的很,知道自己走错了一步。

    他得赶紧回去!

    诸葛嵩的身形才一动,便发现身前多了一根拐杖。

    “别轻举妄动,”朱厌人没动,出手如电。他能听见就在自己话音未落,诸葛嵩的呼吸都乱了,“你进了宫,就出不去了,除非要撕破脸,但那样就会损及主子。”

    诸葛嵩道:“我一定要出去。”

    “怎么,担心宋夜光被害了?”

    诸葛嵩不语,这是担心的默认。

    朱厌歪头,用蒙着黑布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过了会儿,他突然似笑非笑地嘀咕了声:“阿嵩,你可别像是我一样啊。”

    诸葛嵩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说什么?”

    朱厌淡淡道:“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诸葛嵩咬紧牙关,终于他也没有再追问朱厌,只重复了一句:“我一定要出去。”

    “不用担心,虽然按照皇上的脾气一定饶不了宋皎,但如果并不是主子甘愿的,他也不会留在养心殿没有动静,所以……宋皎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说真的?”诸葛嵩向来讨厌朱厌,但这句话对他而言却仿佛最动听的一句。

    朱厌见他不再轻举妄动,便撤回了拐杖。

    但人却微微凑近了他。

    诸葛嵩皱眉:“你干什么?”

    朱厌喃喃:“奇怪。香气……怎么更浓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

    朱厌有些疑惑地:“宋夜光身上的香,比先前更浓了些哦。”

    诸葛嵩不喜欢他夜光长夜光短的:“行了!说些正事。”

    朱厌微微仰头,若有所思。

    诸葛嵩很弄不明白这人,也不想明白:“殿下这般,该如何处置。”

    “等啊。”朱厌淡淡地,“我从昨儿等到今日了,主子一定会有消息传出来。”

    “是吗?”诸葛嵩迟疑:“那万一皇上,要下狠手呢。”

    “这有什么,”朱厌冷笑了声,唇角又露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难道皇上以为把太子殿下软禁在养心殿,就能任意拿捏了?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储君去掉一个储字还不简单,只要老的没了就行了。”

    诸葛嵩虽然知道这个人不是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但听了这话仍是惊了惊,然后他肃然呵斥:“不许胡说!这种话也不许你再提!”

    这种话,是谋逆的前兆,要是给人听见便是滔天之祸。

    何况不到退无可退的绝境,诸葛嵩觉着,太子的这两个字之前不该跟什么“谋逆”之类的字眼联系起来。

    朱厌的声音很轻,却尽是刀锋的冷:“别这么顽固不化,古往今来,被立为储君的太子,至少有一半儿没熬到登基,但这绝不包括主子。”

    诸葛嵩闭了闭双眼:“十三部的人呢?”

    他虽然不愿意听朱厌说这些惊世骇俗的话,但真的到了那一步,他知道朱厌说的才是对的。

    东宫不可能坐以待毙。

    朱厌道:“都在等。等殿下的消息。”

    诸葛嵩略微安心:“我还是得出宫,我不放心。”

    宫内的情形,有十三部,且知道太子还未有大碍,诸葛嵩已然可以先放下,但夜光……只有个四喜跟着,他难以安心。

    朱厌仰头,忽地深深地嗅了嗅。

    诸葛嵩问:“干什么?”

    朱厌道:“起风了,我闻到了血腥气。”

    “什么?”诸葛嵩关心而乱,只当他说的是宋皎。

    “不是她,”朱厌道:“是那些早就该死了的人……”

    诸葛嵩的心一宽:“你把话说明白,别一惊一乍的吓人。”

    “哦,我知道了,”朱厌微微地仰着尖尖地下颌,笑了笑:“皇上原来……是要收网啊。”

    豫王府。

    宋皎没料到,豫王竟会如此失态。

    猝不及防地给抱了个正着,宋皎感觉豫王低下头来,她下意识地转开头去:“王爷!”感觉脸颊上微微地湿润,她受了惊,一边闪避一边挣扎:“王爷你做什么?”

    **瑭没有亲到她的唇,心中升起一点恼怒,跟那长久以来积累的所欲交织,他顿时失了控。

    他攥紧宋皎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束在一起:“别动!”

    宋皎的手给扭的很疼,她终于意识到豫王的意图:“王爷你……放开!”

    疼痛让她皱紧了眉头,而慌张让她几乎忘了还有个四喜,只叫道:“放开我!”

    豫王不由分说地向前,将她抵在罗汉榻旁边的墙上。因为她的反抗而越发的愤怒:“为什么,太子可以……本王就不可以吗?你原先不是……很喜欢本王的么?”

    他的目光从她的双眸往下,看着她因为情急而又微红了一点的脸颊。

    只有在靠近了,碰着她,才发现她是多好,才发现自己竟比意料中的更想要得到她。

    “夜光,”豫王口干的很:“别动……不然可能会伤着你……”

    宋皎浑身冒了汗,她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感觉手都快给拗断了:“王爷!你疯了!”

    “是,本王是疯了,本王不在乎你**给太子,不在乎什么清白不清白的,只要你……”豫王听着她带着一点喘的叫声,着魔似的盯着她的唇,喃喃道:“只要你喜欢本王,不要是他……”

    宋皎突然想起来:“四喜!四喜!”

    “不用叫她了,没有用,”豫王的目光闪烁:“你的命在本王手里,她的也是……”

    趁着宋皎愣怔的瞬间,豫王亲了下来。

    他终于,如愿以偿。

    宋皎睁大双眼。

    豫王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事实上他总是那么温润容人、和风细雨似的,跟太子身上那略有些侵袭慑人的龙涎香的味道不同,他总是有点淡淡地檀香气。

    以前宋皎是很喜欢、也很习惯待在他身边,嗅着那点香气,觉着安心。

    可是现在……

    几乎是本能地,就在感觉到那不属于赵仪瑄的气息和接触的时候,一股作呕之意自胸中升起。

    用尽全身力气,宋皎挣开豫王的束缚。

    将他用力推开,她俯身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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