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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向北(一)

    天佑一年六月十三。

    宰相陈中友嫁女, 人皆知宰相女儿二嫁给了皇帝的亲信王仲的三弟王季。

    十里红妆,羡煞全城。

    六月底,允许寡妇改嫁的条文终颁布。照样有人抗议,有人上吊, 有人跳河, 有人不顾全家老小性命写万字檄文号召叛乱以正法纪, 寥寥几人响应成不了大事。

    邢丰也带花翥出兵平定京畿的几场因政令而起的小叛乱。安抚为主, 一路花翥学了不少。

    更多的官员则是对政令歌功颂德,一张张飞抵京城奏折上写满肯定, 道陛下宅心仁厚, 宰相大人更有经略大才。

    “大局。”太尉钟平逢人便称“大局。”

    大局已定,偶尔死个人不过是小缺小漏, 不用在意。

    八月十五, 中秋佳节。

    皇帝大宴群臣,菜比往年多了一道,依旧是鱼。

    毕竟鱼可由戮夜阁的人从鹿鸣湖中打捞,不花钱。

    第一山庄的二庄主南宫烁前来面圣。

    青悠留守第一山庄,他拜托南宫烁帮东方煜上一炷香,并花翥带来几套新制的西域纱巾服。

    除开面圣,南宫烁也有意与杨佑慈协商打通西域通向中原的商路。届时处在边界的第一山庄可护国,可佑商路,还可增加国家税收。

    花翥作为庄主也有此意。杨佑慈却总是道朝政之事不可妄为, 需好生讨论。

    南宫烁抱怨道:“这一讨论, 保不定又是半年后。”

    花翥让南宫烁先选定路线, 即便杨佑慈暂不会应下开路之事,道路通畅,调兵也容易许多。

    “调兵?喔?”

    花翥给南宫烁斟酒:“此事拜托。”

    “庄主既有此意, 属下定当全力支持。”

    杯盏轻触,一饮而尽。

    八月底。

    户部终重新核算清楚阳啟的人口。

    第一山庄入了阳啟。

    与林家相邻的商国有上万人因灾荒、苛捐杂税而流窜来蓉县、铭县安家落户,皆由林家管辖,蓉县地广人稀,轻而易举就容纳了这些流民。

    如今,阳啟全境近二十四万人。在接连经过战争且失了明荣、紫炎的情况下,竟比一开始的麒州还多出近十万。

    “陛下宅心仁厚,自然人人依附。”钟平道。

    态势大好。

    阳啟全境二十四万人。

    厉风北单是军队就远超过二十万。

    林安默来过天靖城一次,与花翥、朱曦飞喝酒聊天时道:“林家已准备好南扩。或是——南侵。”

    只要北方初定,林家就会南扩。

    而今阳啟共有四州。

    西面成州,东面汶州。

    南面林家独大,称蓉州。

    北面司马家与第一山庄合为麒州,朝中有人道而今麒州权力二分,司马枭与邢丰各占一半。

    可邢丰有军权,却无属地权,第一山庄其实在花翥控制下。

    街头巷尾依旧有人道花翥定是与杨佑慈关系匪浅,这才能步步高升。

    却也有人说就算如此也是花翥的本事。

    花翥偶尔听见,一笑而过。

    她近日很忙。

    起床便直奔演武场。邢丰重回军中后她与朱曦飞一直跟随邢丰,学兵法,学对付蛮族,学用兵之道。她依旧日日与朱曦飞比试马战,依旧占不得上风,却再也不自怨自艾。

    也练兵,指导麾下女子学用婉眉刀。

    日日忙碌辛苦,闲言碎语便不值一提。

    九月十八,阳啟首开科举。

    皇帝陛下选用人才不拘一格的消息传遍全境,四州十三县皆有人来天靖城考试,那几日城中人满为患。商铺赚得盆满钵满,从各地来天靖城的沿路店面皆小有收入。为保前来京城的考生平安,各州县派出小支军队,权当是小范围练兵。

    来不了的也可在本地考试。考卷会被择优挑选送入京城。

    因人太多,武举比文举晚三日举行。

    唐道也参与了此次科举。

    花翥与唐道关系缓和了不少,在家中为唐道考试之事担惊受怕。竟比自己头一遭上战场还慌张。

    终于熬到唐道归家,见唐道面上挂着难得一见的笑意花翥才舒了一口气。尚未来得及细问,谷羽气喘吁吁跑来通知她快些参加武举,花翥已晚了,若不是因为朝中彼此相识,会被取消进场的资格。

    “花校尉你已是校尉,怎么想到参加为白丁举办的武举?”

    花翥哭笑不得,她可没有报名!

    朝中是如何审的?

    为何有她?!

    事已至此,未做任何准备,也来不及调查此事是何人惹出,花翥硬着头皮上了考场。

    考官皆是熟人。

    “你竟然来了?难道嫌官当得太小?身为军人,应将沙场立功视为加官进爵的唯一道路!”主考官邢丰皱眉道。

    花翥有些尴尬。

    身为考官的朱曦飞沉沉点头:“属下就说应该让猪妹妹一道来做考官。偏是太尉大人不愿。猪妹妹不开心,女孩子,不开心就该揍人出气!”

    花翥心道就你话多!

    钟平品着茶,道自己在报名册上瞥见了花翥的名字,故才没安排她当考官。“是花校尉自己要比试。”

    花翥有苦说不出。场上全是熟人,她一时想要在地上掏一个洞钻进去。

    决不能输!

    武举的考卷比文举简单许多。

    花翥轻轻松松拿了个头等。

    第二关,比武。

    女子身子骨终究比男人弱,花翥却还是靠着双剑一刀,凭借常年累月积累的经验顺利成了榜首。

    最后殿试,站在一干等粗壮男子中花翥越发显出女子的娇媚动人来。

    朝臣望着她,眼中带着笑意,交头接耳。

    素来沉静冷漠的杨佑慈眉间眼角也满是强忍的笑意。自从章容称帝后,花翥还是头一次见他露出这般轻松的笑。

    忍住笑意,杨佑慈只问了一题。

    “如何收复商国?”

    “得民心。内部瓦解,外部进攻。”花翥道。

    “花校尉考科举——是嫌官小?”

    花翥赶紧道皇帝陛下天恩浩荡,自己已很满意。

    “那为何来考武举?”

    总不能说自己都不知怎的就上了贼船吧?花翥想想,正色道:“为与众多高手比试交流。”

    杨佑慈忍俊不禁。“花爱卿而今是校尉,爱卿可知武状元第一次授官也是校尉?”

    简而言之,花翥白忙乎了。

    比文比武皆是第一。

    花翥很自然、却又莫名其妙成了阳啟的第一位武状元。

    第一位文状元是唐道。年仅十四岁。

    十一月,花翥穿着状元的衣裳,骑着高头大马从天靖城大道中嚣张而过。

    沿路都是艳羡的眼神,她却觉几分尴尬。

    这武状元得来的着实浑浑噩噩。

    一如杨佑慈所言,当了状元后她的官职依旧是校尉。不升不降。

    宋喜悦得知后气得小脸通红。“难得小妹帮姐姐报了名!竟然没能升官?!”

    花翥找到了罪魁祸首。

    被问及原因,宋喜悦嘟嘴道:“小妹就是看不过!朱曦飞是小将军,林安默也是小将军,就你是校尉。凭什么?小妹便寻思若是姐姐考上状元,花校尉说不定真能成翥小将军呢?何况不少屯长也来参加,凭什么你不能参与?何况,太尉大人也未阻止啊!”

    花翥无奈。

    “校尉”可比屯长高好几级。钟平会阻拦,他便不是钟平了。

    “我并未生气。只是——”

    武举耽搁了她不少在演武场与朱曦飞比试的机会。而今是征北的准备期,时间应花在锋刃上,为了个“武状元”耽搁时间着实可惜。

    宋喜悦盯着她的脸,哭笑不得:“翥小将军,那些被你打下台的人若是听见你这番话,定会忍不住将你生吞活剥。为何翥小将军总喜欢与朱将军比试?难道——”她一阵挤眉弄眼。

    花翥明白其意,只在她脑门轻轻一点。

    “我打不过他。故而才要讨教。”

    无心插柳柳成荫。

    “武状元”之事传开,朝臣、民间,再无人说她靠着杨佑慈登上高位。

    唐道也得了官职。因年纪太小,只在陈中友儿子天靖城城尹陈静手中做事。

    又是丰年,朝中依旧简朴度日。

    军粮却是足了。

    平安无事到达年末。

    众人一道过了年,放了鞭炮。过了年关,天靖城第一个寡妇出嫁。

    天佑二年一月,下了一场大雪。

    慈悲堂的院中满是雪娃娃。

    北地传来蛮族的风流韵事,拉格部族的头领看上了自己的儿媳,与儿子关系恶劣。

    街头巷尾皆在谈论。

    花翥得知时正好是月圆夜。压着一口气,她赤足在雪地上练刀,练了太久,脚底磨出血来,雪地上血迹斑斑。

    累得再也动不了,便坐在院中望着月亮。

    三月初一。

    筹备妥当,征北。

    征北前调整了军中官职。

    邢丰为征北将军,总领征北。

    司马枭为副将军。对邢丰为主将之事大为不悦,接连上十道奏章抗议。太尉钟平回复邢丰当年在北地驻扎十余年,熟知各地地形。多年与蛮族作战,知己知彼。还擅长制造各式兵器。

    司马枭只能接受,气不过,便给司马元璋夺了个“小将军”的职位。

    朱曦飞为小将军。

    新增“参将”一职,比“校尉”高半级。

    花翥为军中参将。

    队伍浩浩荡荡,前往北方。

    出兵前庙算,胜率不大。

    可正如当年东方煜所说,当此之世,有些事由不得杨佑慈不做。

    若不恢复北面防线,一旦厉风北南下,蛮族趁此机会也南下中原,国将不国。

    队伍行了半月,从朝中传来消息。

    杨佑慈下令林家军攻打商国。原本计划征北后进行的伐南战役提前。

    “靖国开始攻打夏国。”邢丰捻须道,分外无奈。

    阳啟南面是商国。

    靖国南面是夏国。

    靖国攻夏,若阳啟再不出兵,南面的商国不定也会被靖国顺势吞并。幸而蓉县占据地利水利,军粮自给自足,还可支援征北军队。

    杨佑慈除在西面、东面留下一定士兵守卫。

    而后,举全境之力,收复北方。

    讨伐南方。

    邢丰问:“伐南之事,参将如何想?胜率几何?”

    花翥略思,道:“从建国起,南方百姓却不断流亡来我阳啟,而今已有几万人,本已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商国政令颓废,岌岌可危。而今靖国讨伐夏国,商国百姓对靖国人了解不深。想来会顺应天理,箪食壶浆迎接林家军。在属下看来,伐南之事不难。”

    “再**的朝廷,也有忠臣。”

    花翥想到了唐道的父亲,谏臣唐钟杰。“老将军说的不止是商国。还有明荣与紫炎?”

    邢丰捻须颔首。又道那两城中应有不少无辜百姓。“城破后如何做?”

    花翥想想:“约束士兵,安抚百姓,不可屠城。若屠城之事传出,围攻下一城时城中人定会团结一致,拼死抵抗。”

    “不错。”邢丰望着北境,厉声道:“伐南得胜。征北——决不可败!”

    花翥骑马在他身畔,沉沉点头。

    一轮红日正徐徐下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本章】

    1、“庙算”是指古代出兵前先在庙堂商议谋划、分析战争利害得失、制定作战方略等。

    2、说起来亲们可能不信,本来这一话是两三话的内容,考状元单独有几章。后来想,本书的核心是考状元吗?不是。以小花猪现在的本事考个状元重要吗?不重要。考状元中会出现重要角色吗?不会。我删我删我删删删~~~~不写废话~~~~感谢在2021-03-14 00:58:09~2021-03-15 22:1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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