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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纪纲射柳

    明朝永乐时期的神机营,是世界上第一支火器部队。

    全营总兵力约五千人,其中步兵三千六百人、骑兵一千人,还有炮兵四百人。

    每个兵士都配备有火铳。

    其实,早在三十年前,太祖高皇帝于洪武十三年(1380年),就已经开始在卫所驻军中配备火铳,但配备水平很低,只有百分之十。

    火铳缺点是只能单发,每次射击都要填充火药。

    因此,火铳虽然杀伤力强,对付蒙古骑兵再好不过,但这种每射击一次要补一次药的弱点,很要命。

    蒙古骑兵完全可以让前面一小部分骑兵当炮灰,只要大部队在火枪手下一次填充完火药前冲到,那么这些火枪手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明太祖朱元璋因此才想出了用“多组双排、轮流连射”的火枪射击阵形对付元军,以弥补“每射一次要填充一次”这个弱点。

    正因为如此,在神机营初创的这个时代,它始终未能成为明军主力兵种和主力作战部队,这个时代仍旧以冷兵器和贴身肉搏为主。【1】

    【6】

    【6】

    【小】

    【说】

    外城的神机营驻地,大门洞开。

    门口有两个兵士嘻嘻哈哈地在聊天,说着昨夜去逛窑子的荤段子,本该在手的长枪随意靠在了一边的木栅栏上,他俩也没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

    高希带着阎红玉、杨霸天、田二、平安,慢悠悠地踱步来到了神机营大门前,这两个兵士才看到他们。

    见是几个普通服色的老百姓,两个兵士便粗声大气地吼了起来:“什么人,滚远点,这里是神机营,不是你他娘逛街的地方!”

    杨霸天也不与他俩搭话,走上去就是左右开弓,“啪、啪”各赏了他俩一人一个响亮、结实的大嘴巴,打得他们各是一个趔趄。

    “啊,你...来人啊,有歹人袭营了!”

    两人捂着脸,大喊着往营门里跑去。

    一帮兵士冲了出来,高希一眼看去,直摇头。

    有衣衫不整跑来的,有提着酒瓶出来的,有匆忙间只穿着一只鞋的,而且有些人还挺着大肚子,还有不少人则面有菜色。

    有两个不知轻重的家伙,举着酒瓶冲了上来,被杨霸天一拳一个放倒,躺在地上抱着肚子直哼哼。

    “就你们这副卵样,还想戍卫京师?”

    一个军容整齐、身材结实的兵士跨出一步,骂道:“这里是神机营,你算什么东西,在此大放厥词!”

    说完,他便抬手举起了一杆火铳。

    “呯”的一声响,这个兵士的火铳被打掉了,手臂上鲜血直流。

    众人看去,杨霸天的手铳上还冒着青烟。

    这是什么来头,敢在神机营门口放枪?看架势,这来头小不了!

    但...管你是什么来头!

    呼,这些兵士至少有一半掏出了随身的手铳,指向高希他们几个。

    “哈哈,很好...”高希笑着指了指那些举起铳的人,然后又指了指那些没有铳的人,“你们呢,你们的手铳呢?若是劲敌来犯,你们的小命早就没了!”

    “且慢,且慢...”一个长官模样的军士赔着笑脸跑过来,抱拳问道:“这位公子,敢问是何人?”

    “念给他听!”

    平安上前一步,展开圣旨大声吼道:“宣谕!”

    众人一听,原来有皇帝的谕旨在手。好,你横得有道理!

    跪,都跪下了,听宣。

    “皇帝陛下谕:朕听说你等,每日惟务安乐骄奢,吹箫、弹琵琶、唱曲儿、赌博耍宝、看勾栏、说平话,去那歌楼酒馆挟妓买笑,恣肆粗狂,鼓弄唇舌,然则惰于操练、武艺荒疏。每想到此,朕便睡不安稳。”

    “今遣翰林院修撰高希调任神机营千户,暂行指挥使事,授临机专断、便宜行事之权。你等当努力,两月之后朕来检视。钦此。”

    谕,这种文体,是明代皇帝向内外臣民就具体事务发出命令的文体,因为听闻之人很可能是大字不识的普通老百姓,所以行文更接近于大白话。

    神机营是永乐皇帝亲手建立的火器部队,属于最新军种。

    此时又正是明王朝步入巅峰的开始,神机营怎么就如此不堪了?

    事实上,确实如此。开国仅有四十余年,明王朝的卫所官兵就以令人惊讶的速度腐败与没落。

    长官贪墨、吃空饷,军士逃亡、疏于操练。

    中原大地上仅仅几十年的和平,就让这支曾经所向披靡的军队,快速失去了斗志。

    在这种大环境、大趋势下,神机营作为一个地位看似尊贵,实则处于辅助地位的军事单位,也快速地没落下去。

    永乐皇帝在谕旨中说“每日惟务安乐骄奢,吹箫、弹琵琶、唱曲儿、赌博耍宝、看勾栏、说平话,去那歌楼酒馆挟妓买笑,恣肆粗狂,鼓弄唇舌”,这些都是永乐六年(1408年)永乐皇帝在一道圣旨中斥责卫所将官的原话。

    听完谕旨,众军士议论纷纷。

    “什么?派一个书生来咱们神机营?圣上想什么呢!”

    “千户?指挥使?咱们神机营没有这两个官职啊!”

    “别多嘴,人家有谕旨,听命便是。”

    ...

    那个长官模样的军士起身,过来奉承道:“原来是高大人驾到,卑职李连能,乃神机营武官,见过大人。”

    “让他们都回去整装,看看他们,像什么样子!”高希指了指这帮横七竖八、衣衫不整的兵士。

    “是。”

    “中军帐在哪里?你引路。”

    中军账里,一个粉面白净的男子正拥着一个袒胸露乳的女子在吃酒。

    “来,宝贝,让我喂你吃一口。”男子淫笑着说道。

    “王公公,外面...外面似有吵闹声。”女子说道。

    “呵呵,让他们闹去,我们只管吃我们的。”

    “不会是兵士又闹事要饷银吧?”

    “闹事?他们敢!”

    “王公公,昨天那个胡立山不是带人来闹了吗?怪吓人的!”女子大概昨天被吓到了,现在说起这事还后怕,对男子硬塞过来的酒杯视而不见。

    “哼,那个胡立山,仗着有点功夫,总是带头闹事。过两天,我就叫他滚蛋。”

    “王公公,他们能有几个饷银,给他们两口吃的、发了银子,不就太平了吗?”

    “我的美人,你懂个屁!给他们吃饱喝足了,我和张公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来来来,喝了这口酒,我们玩更好玩的,嘿嘿...”

    王公公正自得意,一行人进了中军账。

    突然有一群人闯了进来,吓得那女子抓起一件衣服,一声叫逃了出去。

    “大胆...”尖细的公鸭嗓子。

    这神机营是永乐皇帝的亲军,由皇帝亲自指挥,怪不得最高职官叫“提督内臣”,原来这内臣便是公公。

    二把手才是两员武官,真正带兵操练、会打仗的。引路的李连能就是其中的一名武官。

    “高大人,这是提督内臣王公公。”李连能对高希轻声说道。

    “...谁允许你们进来的?不要命了吗?来了,将他们拿下。”王公公扯着嗓子胡叫。

    “在中军帐中,不行正事,喝花酒、玩女人,该当何罪?”高希问道,语气平和,却不怒自威。

    “我...我...本官乃提督内臣,何时轮到你问我话了?快来人...”无人应声。

    “叫什么叫...”高希走过去将他一把推开,王公公被推出去两丈余,幸好抓住了一把椅子稳住,否则就要狗吃屎了。

    高希坐到帅案前,看了看案上的美酒佳肴:“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神机营的军士也是一个死样,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就出来了。”

    哗!高希猛地用一条胳膊一扫,将所有的酒菜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