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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杨凤抓住郑开山手腕,正要开口说话,只觉得两股颤栗,浑身发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喉咙“呃呃”的几声,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郑开山奇道:“杨兄,你又是怎么了”

    黑暗中那声音又缥缈传来:“哈哈,你问他怎么了?那自然是听我说了这些个天地至理,发觉自己从前全然错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字也说不出咯。”

    郑开山看看杨凤,虽然不知‘发觉自己全然错了’与‘一个字也说不出’有什么关系,但看看杨凤的样子,想来‘一个字也说不出’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他也明白修行之道有诸多奇妙,往往言语之间伤了心神,就对道行十分不好,想到这人,虽然对自己冷嘲热讽,但方才,却也救了自己一命,又要带自己去探寻宝藏,其间真真假假,虽然难以推测,但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了一想,神色谦恭的对黑暗处开口道:“多谢前辈点拨,只是我师父常说,修行之道,达者为先,前辈修为已经远胜于他,那自是‘达者’了,既是‘达者’又何必与‘不达者’争什么对错更何况世间大道不知凡几,各人心性不同,心得体会自然有所不同,那也无可厚非,谁又能说谁一定对、一定错了”

    杨凤听了这话,眼珠微微转动,呼吸稍稍平定。

    郑开山不通世事,那是因为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这不妨碍他本来就是一个有慧根的人,此刻真到了就事论事的时候,说出来的话竟是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合情合理,面面俱到,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隐隐约约觉得,黑暗中这老人对自己非但没有恶意,还有丝丝亲近照顾,是以说话之间全凭胸臆。至于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人是老头,那是因为他见这人一句话说的杨凤好似生了重病一般,那自然是道行高深之人,道行是用时间堆出来的,所以他猜这人是个老头。

    黑暗中那人不再言语,郑开山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本就寂静的夜晚仿佛更加冷清起来,只听到自己呼吸声轻轻浅浅,杨凤的呼吸却是粗重起伏,但在这其中,竟然还有另外一股悠长深远、飘忽不定的呼吸声!

    郑开山眨眨眼睛,又仔细去听,发现的确是有这样一股呼吸声在自己身前左近“吸”“嘘”“嗬”的飘忽不定。

    若是常人,此时定要大喊大叫,惊惧恐怖,但郑开山守浑噩而去聪明,璞玉未琢,一派天真,童心未泯之下,竟觉得这样十分有趣,料来是刚才那老头要来戏弄自己,咧嘴笑道:“咦,老头,你与我做什么耍子你在我们身旁这样呼啊吸的,想要吓人来玩是不是啊,这可不是‘达者’的行径了,我郑开山却就偏偏不怕,你就是在这黑竹林里,装个鬼来吓我,我也不怕。”

    他以为人家要来戏弄他跟他玩,索性连前辈也不叫了,直接叫老头。

    洞玄老祖威仪极大,教导出来的弟子自然也都是谦逊有礼之人,郑开山平日里在家,就是见了去山上砍柴的凡人老头,也是“老丈”“老伯”的称呼。

    但此刻他听那呼吸,节奏变化之间,竟然隐隐约约有体己的味道,不由又生出亲近之心。至于这是对是错,是真体己还是假体己,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他确实全然不管的。

    话音一落,箭竹林里陡然起一阵风,紧接着又平静下来,郑开山仔细去听时,那呼吸声竟已去的无影无踪。

    这一下固然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本以为他这样一说,黑暗中这老头“奸谋”被他识破,应当恼羞成怒,出来拍拍他的头,假意训斥一番,在去好好教训一下杨凤,然后便万事大吉,大家各走各的路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走了,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又说到:“喂,你去哪儿,喂,老伯,我叫你老头,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叫了几声,依旧无人答应,那呼吸声也不再显现,自然是去的远了。

    忽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他又不是人,你干么叫他老伯他是走了,不过不是你气走的,而是到了时辰,一阳来复,去修行了。”

    郑开山再胆大,忽然有人在身旁说话,一下也是心跳到了嗓子眼,猛然又看到说话的是杨凤。

    不由问到:“什么不是人什么一阳来复他去哪儿”

    杨凤虚弱的喘两口气道:“不是人,是是这片箭竹林在呼吸,方才也是他在说话。”

    郑开山一愣,心中一种刺激痛快的新奇感觉缓缓升起。他此刻方始真真切切感受到这闯荡修行道的乐趣所在,瞪着大眼,声音颤抖着问道:“什么,你说这箭竹林在说话那是那是什么意思箭竹林怎么会开口说话是哪根箭竹能说话”

    杨凤道:“是了,是了,这箭竹林,能进不能出,管杀不管埋什么意思不是一根,是都在说话,全在说话。”

    郑开山道:“怎样,怎样管杀不管埋你怎么知道”

    杨凤:“我闯荡诸天,倒也见过不少类似这样的事情,譬如,某处山中,有一片桃林,里面的桃树往往变成美貌女子,见到男子路过,就上前勾引,得手便杀了,吃了。”

    郑开山听到这儿,心想:“那可比这箭竹林吓人的多。”

    杨凤又道:“可是,那也不过是有一棵老桃树,成了精,使个障眼法儿,赚点口食。只要将他找出来,一刀杀了,那桃树林就依旧是桃树林。换句话说,不过是许多凡树中夹杂了一个树妖。可是,可是眼前所见,竟然每一棵箭竹,都在呼吸,都在说话,都有灵性,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郑开山想一想,什么灵性,他不放在心上,打趣道:“你刚才还说我孤陋寡闻,现在自己又说什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你闯荡诸天这许多时日,竟然还有不曾见过的东西,可见这见多识广,未必便能无往不利,更何况了,这箭竹林生长在我家别院门口,连我师兄也不知道是”

    郑开山自己也不明白,当此情形,自己怎地就有这闲心胡说一通其实了,总不过是他璞玉未琢,一派天真罢了。但说道这儿,心里忽然一跳,看着杨凤,发现杨凤也正看着他,两人异口同声道:“这是个长在天庭的妖怪!”

    郑开山思维总算回到正轨,睁着大眼又问:“杨兄,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进来出不去,管杀不管埋不错,我此前出来的时候,走了一刻钟,还是原地打转”

    杨凤心中一跳,赶忙问:“什么!你之前已出去过一次,你怎么出去的”

    他此时是什么也不想了,什么也不管了,什么大计大事,都比不上出了这竹林来的紧要。

    郑开山道:“嗯,有个小红鸟儿,啾啾啾的叫唤,把我带出去的。”

    杨凤大喜道:“怎样的鸟儿”

    郑开山道:“是个红鸟儿,胖胖的,额头上有一抹白毛。”

    杨凤想了一想,没印象,不知道是什么鸟儿,又问:“你可有唤他的法儿”

    郑开山想想,摇头道:“没有我当时是吓得不动了,过一会儿,他就来了。”

    杨凤一想:“这么大的动静,要是林子里真有个凡鸟,早就吓得飞走了。嗯,不是寻常鸟儿,是个古怪鸟儿,这小子也不像在骗我,这鸟儿救了他,那便不是个凶兽,嗯,红毛,白额,肥大那是什么”

    想不出来,又听郑开山道:“杨兄,你们说话这好大的声音,想必是吓走了鸟儿,这鸟儿了,都是早睡早起”

    他又开始放飞自我发散思维了。

    杨凤本来凝重心思,听他这样胡说打趣,心里没来由的一乐,顺着往下说:“胡说,你怎么知道鸟儿就要早睡早起万一这红鸟就不是了他要是个胖鸟儿,那定然是晚上吃多了不睡觉。”

    郑开山道:“杨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难道一个人鸟,便是胖,就能证明睡得晚你难道便没听说过‘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么啊,我知道了,红鸟儿睡得早,起的也早,起的早,就有虫儿吃,吃多了,当然不免要肥胖一点”

    杨凤不理会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儿,上面仔细的刻画了一个大鸟在云中穿梭的模样。

    郑开山定定眼神,问到:“杨兄,这是何物”

    杨凤道:“你怎么不再去参演参演那红鸟儿是早睡还是晚睡你来问我作甚,哼哼,我马上把它叫来,他自然就是晚睡了。”

    郑开山一惊,道:“怎样你叫他过来,你怎么叫他过来啊,不对,你就是叫他过来,那也只能证明他今天晚睡,不能证明他每天都晚睡”

    杨凤手扶额头,瞠目结舌不知所对,郑开山又道:“你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上面画的鸟儿可比红鸟儿大多了,嗯,有鱼头,还有翅膀,那是鱼了,还是鸟了”

    杨凤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郑开山道:“你连鲲鹏也不认识么”

    郑开山一惊,瞪大眼睛道:“我干么要认识他”仔细的打量杨凤道:“啊,我知道了,他是你什么人妻子杨兄贵庚竟已有妻室不对,鱼头鸟身,未免有些不好看,虽然下界也有许汉文娶白蛇的传说,可是白蛇也比这鱼头鸟身的老兄好看的多,嗯,不是杨兄的妻室,杨兄却为何要在**子上映他的样子来了难道是杨兄的父亲啊呦,口误”

    杨凤提了提气,发现胸口中丹田固然一阵烦恶,上丹田也是空空如也,下丹田却是如同刀绞,幸亏他自幼修持玄门,一身道法,已经有一两成修进了自尾椎骨往上那一条大龙,换句话说,是半只脚进了乾元,这才让自己能安然站立说话,但若要提掌劈死郑开山,那是万万做不到。

    心中暗想:“好小子,我只道你是个忠厚老实小伙,哪知你是个大奸似忠之辈,你看我受伤,想动手杀我,却又不敢是不是所以你这样胡言乱语,想要把我气吐了血,破了一气,提掌杀我是不是你好毒的心呐!”一边暗骂自己识人不准,一边暗暗警惕,一边却又仔细思量脱身之策,深怕自己一个疏忽,叫郑开山看出端倪。

    郑开山兀自在那边说个不停:“啊,杨兄,若是你父亲,怎样便是个鱼又是个鸟是了,鱼是水生,鸟是卵生,人是乳生,我师父说卵生的东西,头上没旋儿,杨兄你”

    深吸一口气,杨凤似笑非笑道:“郑爷,你辱及家严,便不怕我提掌杀你么?”

    郑开山恍然道:“啊!对不住杨兄,只是见杨兄随身带的**儿刻着这样的画儿,那自然是极为亲近的人了。杨兄干么便要杀我只为这点小事,人家说‘有心无力’,杨兄却是‘无力有心’。”

    他颠三倒四,本想说的是“有力无心”,哪知道错说了次序,杨凤一惊,暗想:“果然!”登时心乱如麻,他此时全身修为只剩半点,还在脊背大龙之中,一旦取出,终身乾元无望,正思量间,郑开山又问:“杨兄,你这**儿里到底有什么”

    杨凤心里一片混乱,开口道:“这是北海之地,异人族用来诱捕鲲鹏的灵药,只需往虚空中撒上一滴,气味就能勾引方圆百里之类的飞禽。”

    郑开山“哦”的一声道:“杨兄想用他找那红鸟儿唉,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识我。”

    杨凤有一步三算的本事,也跟不上他的思维跳跃,只好老老实实道:“是,不错。”

    郑开山道:“那怎地杨兄还不使用我们早点出去,也好休息,这大半夜的,我早乏了,杨兄不乏么我想了一想,怎地我白天进来,就全然无事晚上进来,却出不去,想必这里的规矩就是白天能来,晚上不能来。唉,我师兄叫我不要出去,我原该听他的话。”

    杨凤听他说“怎地还不用”,心想:“好毒!他定要我勾引出那小鸟儿再动手,这叫卸磨杀驴呀!”又听他说“你可乏么”心想这是在最后一次试探我,又听到周青羊,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挫败,想到自己来时还说着要与这位巡行化外普度十方交交手,谁知道还没动手,就被困在人家门口,心中不由万念俱灰。</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