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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开山哪里想到,便是自己随口说出的几句话,竟让一个智计百出、谋略非凡的大修真心中惴惴不安

    鱼鸟的话题没有持续多久,杨凤不可能因为,只是怀疑郑开山察觉出了什么要杀自己,就放弃出去的希望。

    杨凤右手拿那**儿,左手轻轻的仔细的将上面的红封口打开一个小缝,旋即又将其盖上,一缕不易察觉的幽香随风飘了出去。

    竹林里的气氛诡异起来,不知怎地,郑开山听了黑暗中那声音后,心中竟然隐隐约约的生出极大的欢喜,从前许多听说过的,但都忘却了的东西竟尔一一浮上心头,而且串联结合,衍生出许多极荒诞又极有趣的思想,他从前向来没有这许多思虑,此时陡然生出,身边又只有杨凤一个人可以倾述,是以自然而然滔滔不绝的与杨凤说话。

    杨凤心中却是打定主意,若是真的引出了那小红鸟儿,二人逃出生天之后,郑开山敢有丝毫妄动,那自然要抽出脊背大龙中渗透的修为,拼着终生再无寸进的代价,也要将郑开山立毙掌下。只是于修道之人而言,所谓‘挡人修行如杀人父母’,付出这样的代价,真个比杀了他还难受,是以心思重重间,往往是郑开山说十句,他才回半句。

    郑开山的修为比起杨凤来,固然是天差地远,见识也难以相提并论,但只因前者璞玉未琢,一派天真,心中既无杂念,思虑也无曲折,后者却是机心深重,做贼心虚。是以两人同时猝逢惊变,反应却是大不相同,至于孰好孰坏,那只有各人心中自评了。

    “扑棱棱”展翅声从远处传来,顷刻间便到了二人近前,杨凤定睛去看,只见黑暗中一丝微光映照之下,一只肥肥胖胖的火红小鸟儿收了翅膀,四平八稳站在一棵大箭竹的岔枝上,正带着一丝警惕中夹杂着愤怒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杨凤不由得悚然一惊,暗想:“我怎地得罪过这畜生么”

    郑开山笑嘻嘻扬起手来,对那红鸟儿招呼道:“雀儿,咱们又见面了。”

    那火红小鸟转头看他,又听郑开山道:“唉,这竹林也真是奇怪,怎地就进得出不得这半天,乏也把人乏死了,雀儿啊雀儿,还要再烦劳你一次,再给我们引一回路。”

    那雀儿不管他,忽的急冲而下,直往杨凤胸口扑过去。

    杨凤一见,心中凉了半截,猛然想到:“啊呦!那暗桩胸口一个拳头大的洞,便是被这畜生这样杀了的!”

    其时阴风陡起,惨淡月光之下,映照的小红鸟儿脸上神情殊为恐怖。

    说时快那时迟,郑开山踏前一步,伸左手往杨凤胸口一拦,那鸟儿折冲而上,半空中转个圈儿,复又冲向杨凤头顶百会,郑开山依法施为,如此拦了三次。

    那小鸟儿在空中展展翅膀,啾啾啾的怒号几声,郑开山道:“喂!雀儿!你怎地便要杀他这位杨兄是个好人,他不是有意要搅你大梦的。”

    杨凤头上冷汗岑岑而下,万万不能索解为何郑开山不借机杀掉自己,只想:“啊,他要留着我不杀,等出去把我交给他师兄周青羊了!”

    其实若是换成常人,已得如此相救,又怎会疑心别人还要加一指于己身但偏生似杨凤这种人,于自己的智谋判断有极强的信心,宁愿顺着难以索解的角度往下想,也绝不更改自己此前的判断。

    那小红鸟儿啾啾啾的怒号几声,把头一仰,郑开山只觉得周围温度陡然上升许多,又听杨凤大叫:“快走!他要喷火!”

    郑开山一惊之下,转身就跑,刚跑两步,发现杨凤还在原地,料想是他重伤之下,竟尔不能挪动脚步,也不多想,右手一探,抓住杨凤腰带,轻轻一提,拉在手中,转身又疾奔而出。

    便在此时,只觉得后背似有劲风袭来,其间夹杂高温,郑开山提着杨凤左突右冲,避开道道火焰,回头道:“喂,雀儿”

    那雀儿哪里管他,猛然把身子往上拔高,张口吐出三道火焰。这三道火焰来势凶猛,位置拿捏的分毫不差,郑开山只觉得左手臂上汗毛倒立,右手臂上冷汗岑岑,脚后跟却是热浪滚滚,情急之下提着杨凤往空中一纵,本拟这一下躲开火焰,心中还想:“到底是雀儿不愿伤我,还给我留了一条道儿,嗯,雀儿这么可爱,还帮过我,又怎么会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却猛然听的杨凤道:“不可”

    郑开山心想:“这厮好啰嗦,不往上去,还往哪去”

    哪知脚一离地,自己固然是跳了起来,就要使个御风的法诀,猛觉得右手提的杨凤却是陡然间重于千钧,电光火石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来:“啊!是了!背凡人如背山!他此刻身受重伤,我怎么背的起他”

    杨凤却想:“我命休矣!这小子定要放下了我,独自飞走!嘿,可笑我杨凤蛰伏黄泉,谈笑间千军万马灰飞烟灭,却怎地非要出来趟这世间的浑水今日死在这里,日后被人知道,还要笑掉大牙了。”

    只觉得抓着自己腰带的手一松,身后滚滚热浪袭来,杨凤把眼一闭待死,忽又觉得一股猛烈气劲传来,抵住那热浪,杨凤暗想:“咦,莫非我命不该绝,上天派人来救我么”

    把眼一睁,却看见郑开山正努力撑持一个隔绝四面的小小法界,滚滚热浪打在上面,映照的他脸色火红中透出一抹苍白。

    “杨兄,你你还好么,我我是撑不住许久了,我们马上就要被烧成灰啦!唉,也真想不到,只是搅扰了雀儿睡觉,他就要杀了我。”

    杨凤眉头微微上扬,打开的喉结一阵耸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只发出“嗬”“嗬”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陡然被掏了出来,一股热气自腹部升起仿佛是要把自己前胸后背都一股脑的掀开一般。

    郑开山道:“嗯杨兄,你想说些什么哦,是了,你被那老伯伯重伤之后,话也说不清了,刚才又摔了那么一下,那想必是闭了气了,唉,我等命在顷刻,你却连一句遗言也说不出来,那是难过的紧了,你不知道,我听了那老伯伯的话后,心里不知怎地,竟然有莫大的欢喜,杨兄却怎地就受了重伤不然以杨兄的本事,我等又岂能被这雀儿欺侮”

    便在此时,周围火焰陡然弱了许多,变成围而不歼的趋势,先前那黑暗中的声音又透过火焰传了过来:“哼,那是他自己道行浅薄,还要张口乱说,被老夫听到,又怎能不做惩戒”

    郑开山一听,大叫道:“老伯伯,你在哪你真是这竹林么你怎么便能开口说话啊,老伯伯,你放了我们吧,先前是我说错了话,我不该说‘谁对谁错难以分辨’,我听了你的话后,心里舒服的紧,那定然是你对了。”

    那声音不理会他对错之辩,又开口道:“你为何要救他你可知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让毕方干干净净的一头撞死他,事情不就完了么”

    郑开山暗想:“啊,原来雀儿的名字是‘毕方’,不好听不好听。”

    开口道:“老伯伯,你说什么他对我做了什么啊,我知道了,你说的定然是他救了我一命,对不对”

    那声音讥笑道:“救你他怎样救你你怎样知道是他救你,不是他害你”

    郑开山奇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害我作甚啊,你问我怎么知道他救我,我师父说了,要宁受人之欺,毋逆人之诈,这才是君子的行径。”

    “宁受人之欺,毋逆人之诈,嗯,天地间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师父也是个妄人。”

    郑开山大叫道:“老伯伯,我敬重你花白胡子拖地,你可不能侮辱我的师父!”

    那声音断续一会儿,接着道:“好,便当他救了你,你刚刚这么一来二去,也救了他两次,可以抵消了去吧你让开让毕方啄死了他。”

    郑开山一听“啄死”两个字,心中害怕已极,壮着胆道:“那怎么行那怎么能一样我师兄常说,‘士穷见节义’,意思是一个人真正的品质,只有在山穷水尽,或是猝逢巨变的时候,才会真的显现出来,你说我那一提,一挡,那怎么能算是‘山穷水尽’‘猝逢大事’了怎么能还他救命之恩不对,不对,你如今要烧死他,那是真的大事了,我可不能弃他于不顾。”

    那老者又是半晌无言,想必是在仔细思考,忽然开口道:“你怎知道我是话白胡子拖地你一边说要宁受人之欺,毋逆人之诈,一边却又在胡乱猜测我是否胡子拖地,难道这便是君子行径”

    郑开山瞠目结舌,洋洋不知所对,他心中隐隐觉得,猜测杨凤是否加害自己,与猜测你是否花白胡子,全然是两件事情,可是那其间的差别,却又说不出来。

    那老人道:“原来是个傻子,罢了,毕方,放他们去吧。”

    郑开山一愣,见周围火焰通通散去,那叫“毕方”的鸟儿在空中对他啾啾啾的叫两声,声音甚是亲近,却又对杨凤左右挥爪,似乎是警告一般,把翅膀一阵,扑棱棱的又远去了。

    郑开山心中苦笑道:“你们都这样疑心杨兄作甚他若要杀我,趁我昏迷时,几千个郑开山也被他杀了。”

    至于是否会有不杀他而害他的法子,他是想不到的。

    那箭竹林也是好生神异,毕方一阵大火之下,竟然半点竹叶灰烬也没有。

    “咳咳咳”,杨凤见走了红鸟,那老头又说放他出去,心中长出一口气,不自禁的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浊气来。

    郑开山正奇怪了,不由问道:“杨兄,他为何变放了我们出去”

    杨凤心知自己这次死里逃生,全赖这懵懂少年全力保护,这少年得了这箭竹林主人的青睐而不自知,本有一份大机缘摆在眼前,却因为相救自己失之交臂,心中正百感交集,看着郑开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郑开山只道他还不能说话,又道:“我们回别院去吧,这一来二去,恐怕已经到了寅时,唉,早乏了。”

    杨凤心中暗暗纳罕:“这小子的心里怎么留不住事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常人,定要长吁短叹一番,他却只嚷嚷着要睡觉。”

    岂不知,这便是:一颗圆明心,本来无内外。

    郑开山打量了天上的星星位置,辨认出了方向,边扶着杨凤往外走边道:“杨兄,现在了,你受了重伤,就是想要与我师兄决斗,那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若依我看,蟠桃会你也不必去,你要想吃蟠桃,我给你带几个,师兄和叶姊姊那边,我给你解释,你就安心在我这别院里养伤,你意下如何”

    说道叶萋萋,杨凤心中又是一阵跳动,想到那暗桩说:“已得手了。”那自然是把叶萋萋不动声色的抓了出来,安顿在了该安顿的地方。

    可是自己这边折腾了那么久,叶萋萋那边可有变故,那他就不得而知了。况且他就是知道,重伤之下,走路尚且要人扶助,担心也于事无补,这叫“心有余力不足”,一时间心乱如麻,只好答应着:“好,好。”

    不一时,两人出了箭竹林,郑开山回头一看,想到这一晚上所发生的种种事由,饶是他心性圆明,也不由的长吁短叹一番。

    门房还在那打盹了,听到脚步声,跟排练好的似的,“刷”的站起来,过来行礼道:“七爷,您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老奴就要去找您了。这箭竹林了,阴森的紧,谁知道晚上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了呦,这位是谁您怎么脸色煞白煞白的是没休息好么”

    杨凤心里没来由的一跳,把头一低,并不说话。

    郑开山道:“没事,没事,这位是我朋友,跟我周师兄有点未了结的事情,所以跟我回来了,诶,您老把门打开,再给他收拾张床。”

    那门房赶忙道:“不敢,七爷折煞老奴了。”

    去开了门,给杨凤安排了住所,郑开山回到自己房间,迷迷糊糊喝了杯茶是倒头就睡。

    可是搅了你的清梦么你别这样凶巴巴的盯着杨兄,他也是情非得已。”</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