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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桥边(十三)

    哦,转眼间,已是初夏时节了。

    一些人不喜欢夏天,炎热潮湿电闪雷鸣多云云,于是把更多的喜爱给了春与秋。其实,再怎么说,夏天都像是一根扁担,挑起这两个让人赞美的季节。此外,在岭南地区,由于雨热同期,最无愧于丰收季节的,倒是这夏天了。算了,别人再怎么有微词,我最心仪的,永远是夏天,力争上游的夏天。甚至,最让我有所期待的,依然是夏天,比如说这个初夏的夜晚,我心里回响着一曲《今夜你会不会来》的初夏的夜晚。不过,我心中也有老大一个问号:今夜,她会不会来呢?说真的,我有点不自信了。如果,她只是一片飘悠而过的浮云,那么,那个夜晚的那一幕幕:

    城上斜阳画角哀,

    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

    曾是惊鸿照影来。

    她,就有点像诗里的“惊鸿”?在我的心里,确实有一点这方面的味儿。或许,某种近似于“寻梦”的心理,使得我魂牵梦萦起来。或许,现实与梦境,终究是有所不同的。对此,我的心里,应该有所准备。茫茫人海,能够见她一面,已经是实属不易了。那么,期望她再次出现在这个舞场上,会不会有点痴人说梦的意味呢?如果真是这样,我,今夜里的我,又该如何去面对呢?哦,有那么一句话:“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哦,多半只能是这样了......

    心头稍稍释然之后,梁浩轩开始退而求其次了。哦,或许你也可以想象得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微微皱着眉头,他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个夜晚的舞场上了。是啊,总有一些人、一些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确实,尽管梁浩轩所牵挂的那个“她”没来,舞会上照样乐曲悠悠,人潮涌动,舞姿翩翩。

    在老地方,梁浩轩等了好些时候,依然不见她的影子。

    于是,他回到了舞场南侧的篮球架下。

    其实,这也算是一个老地方了:最初,当梁浩轩首次想到主动邀请女生跳舞的时候,那位欣然共舞的女生,也曾给他留下了欣慰、温馨而甜蜜的回忆。那种首战告捷的心理,对梁浩轩来说,其实也是很重要的。

    只是,东张西望好一阵子之后,当初与他共舞的那位女生,也不曾出现。

    “她,她们,都到哪儿去了呢?”这样想着,怅惘不已的梁浩轩,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是啊,最初与他欣然共舞的那位女生,以及十多天以前与他共跳了好几曲的那位姑娘,都了无影踪,这一切,难免会让他倍感失意。在他的情感世界里,想找的人,常常是见不到的。

    过了好些时候,梁浩轩睁开了双眼。

    “好,”他这样低声对自己说,“既然前两位都见不到,看来,也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其实,梁浩轩也有正视现实的一面啊,尽管他时常做梦。

    过了好一会儿,梁浩轩的目光,停在了一位女生那儿。

    与最初的那一位相比,这位女生,要矮一些,容貌也稍逊一筹。只是,他所站的地方,似乎就是当初梁浩轩初次主动邀请女生共舞之处。打个不甚恰当的比方,她就相当于此前那位女生留在那儿的影子。

    “哦,我要不要走过去,”梁浩轩念头飞转着,“与她共舞一曲呢?平心而论,和以前的那一位相比,她大有不如。问题就在于,既然她站在了那老地方,而最初的那位女生,偏偏又不来。如果当初我能够多留意一点,打听一下那位女生的相关情况,恐怕就不至于此了。唉,当初我是怎么想的呢?哦,当时我想:这个夜晚,只要邀请成功,有一位女生愿意共舞一曲,就足够了。现在,我为什么不这样想了呢?原来,我有着某种心理,类似于攀比的心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确实有物是人非、今不如昔的感慨。失去了,方知道珍贵啊!甚至,我会这样想,那位女生之所以迟迟不曾再出现,只因为当初我过于冷淡。她大概会这样想,算了,好不容易才来了一位男生,谁知道居然是敷衍了事之辈。看来,本姑娘倒是不适合于这舞场了。如果她真的是这样想,我确实是难辞其咎。看来,在不少时候,我做事习惯于走一步看一步,不善于做通盘考虑。是啊,我老是喜欢说‘如果’,只是现在,那‘如果’,又在哪里呢?唉,我浪费时机的水平,远大于把握机会的能力。眼下我的不知所措,就印证了这一点——”

    想到了这儿,梁浩轩下意识的转过头去。

    那位稍矮一点的女生,依然站在那儿,纹丝不动。

    不难想象,此时此刻,她也在期待着什么。

    梁浩轩眨了眨眼,暗自思忖道:如果我不去邀请她,那么,我还能怎样呢?这舞会,大致上是一个正方形,而这样的一个夜晚,在这个正方形的两条边,也就是我所熟悉的两条边,它们的“女主人”,都没有出现!这样一来,西侧与南侧的那两条边,我还有必要再去看看吗?是啊,那两条边,不确定的因素,应当不会太少。我,何必舍近求远呢?如果光从跳舞的角度看,这位个头稍矮的女生,其实也是可以考虑的。你看看,过了这么久,都没有人前来邀请她。其实,再矜持再冷淡的女生,在内心深处,也在期待着男生前来啊!有谁,有谁愿意身处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呢?

    这样想着,梁浩轩也就释然了。

    是啊,只是跳一曲,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于是,暗暗地吐出了一口气之后,梁浩轩带着一丝微笑,向那位女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