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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萍水(二十五)

    两颗心之间的距离,究竟是多远呢?

    若论实际距离,如今,我和小余就这样并排坐着,相距尚不足一尺。只是,她把头埋到两个膝盖之间,显然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的眼神了。看不到眼神,内心世界自然就更加难以知晓了。平心而论,我和她也只是萍水相逢,她没必要跟我推心置腹的说自己的心里话,谈自己的心事。对此,我确实不能苛求她。

    哦,刚才的那件事情,或许会让她有点失望,甚至,在内心深处,她认为我在嫌弃她,于是,她觉得自己没面子,缺少足够的吸引力。对此,我也只能说声抱歉了。是啊,不是所有的萍水相逢,都会有火花在闪耀的。更何况,我对她的了解,究竟有多少呢?“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的这次融水之行,多半就是这样了?

    再过几分钟,当手中的这支香烟吸完,就该叫上她,一起走出这山洞,然后返回了。其实,这次跟小冷出来,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散散心而已。是啊,我和彩霞之间,大概也就是二三十公里的距离,已经是够我头疼的了。而从小街到这融水县城,光是乘火车,就需要两个多小时。因此,不轻易动感情,倒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情了。哦,如果从最初的梅玲玲、何淑颖算起,这距离的苦头,我算是吃够了。以往的那些经验教训一再表明:现实版的牛郎织女,苍白、苦涩与无奈,要远远多过唯美与浪漫。这世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爱情,究竟会有多少呢?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确实,不现实的事情,还是少想为妙。自彩霞拂袖而去到现在,快半年时间了,在这一百多天的时间里,我也深感孤独寂寞,然而,不是已经过来了吗?尽管,目前的我,依然是形单影只,就像是一张白纸,然而,如果真是一张白纸,那许多画面与图景......“小梁,你,你还没走?”这一瞬间,刚刚抬起头来的小余,带着几分愕然,用有点难以置信的口吻,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走,走到哪儿去呢?”梁浩轩不解的问道。

    “到外面去,去找小冷,然后一起回去。”小余这样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怎么不可能呢?”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之后,梁浩轩缓缓说道:“我和你一起来到这地方,就是要出去,也只能是两个人一起出去。嗯,再怎么说,我都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你尽可以放心地走,我是本地人,这点路,我还认得,不会迷路的。”

    “这,这是两码事!”

    “两码事?”小余接过话,“这,这怎么说呢?”

    眨了眨眼之后,梁浩轩试着这样解释道:“做人,是要讲规矩的。今天,我和你到这儿来,我就对你有着某种责任,打个比方说,我们就像同一条船上的两个人,无论如何,都要同甘苦共患难,同舟共济——”

    “哦,是这样——”小余这样说道。

    再过了一会儿,梁浩轩突然觉得,刚才小余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就只能去猜测了。

    停了片刻之后,梁浩轩这样说道:“哦,小余,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呢?”

    “小梁,你,你很急着要离开这儿吗?”小余反问道。

    “那,那倒不是——”

    “既然不是,就多待一会儿,陪我说说话。”小余说着,露出了一丝微笑。

    梁浩轩暗自思忖道:确实,我是不急着离开;要陪你多说几句话,也未尝不可。只是,到目前为止,你似乎给人一种欲言又止云里雾里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倒不如到外面去,就算是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也是好的。

    小余像是看出了什么,就这样说道:“我,我其实也想说一些事情,说几句埋藏在心里的话,就是有点担心——”

    “你,你担心什么呢?”

    “担心,担心你没那个耐烦心来听——”小余的语气,依然有点迟疑。

    “说,别的本事,我或许没有;听别人说话的耐烦心,倒是有的。”梁浩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小余缓缓的说道:小梁,今天,今天我总算看到了你们男人的另一面。你,你有责任心,还懂得讲规矩,这也算很难得了。唉,以前我所遇到的,怎么就不是像你这样的人呢?

    我,我是读过中专,是中专毕业的。毕业以后,就在这县城里的一个小厂,找了一份工作。工作半年多以后,我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哼,这家伙,我恨透他了。不过,现在,现在我也不想点名道姓。

    (梁浩轩暗自想道:其实,就算是点名道姓也没什么的,反正我也不认识他。)

    在恋爱的那几个月时间里,这家伙,嘴巴就像是蘸了糖似的,甜得很;而且,对我还是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嗯,看他当时的样子,就好像你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找天梯似的。就这样,我和他一起,度过了好几个月的甜蜜而美好的时光。三个多月之前,我和他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当时,我正在生理期,说话的语气,可能重了一点?而他呢,偏偏也来了犟脾气,不肯退让。这样一来,两个人就闹了个不欢而散。过了一段时间,我的身体,慢慢好过来了。不过呢,当时我也有点任性,不想先去找他。哦,是这样的,以前,我和他也吵过好几次,每一次都是他先做出让步,给足我面子,然后,两人重归于好。

    而这一次,情况就有点不同了。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怎么还不过来呢?也就在这时候,厂里的几个小姐妹,跟我说起了这样一件事情。哦,大意是,那家伙跟厂长的侄女眉来眼去的,似乎有点不对劲。这样的一番话,倒是让我,让我有点犯愁了。怎么说呢,这样的一个小厂,倒是有几分家族企业的味儿。我想,这家伙为了以后的飞黄腾达,试图通过这样的一种途径,也就是先把厂长的侄女勾到手,再图以后的高升,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我又该怎么办呢?是啊,我来自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没有什么背景。如果他想要青云直上的话,我,还有我家,确实帮不了什么忙。哦,我和他真的闹翻了,他似乎就更有理由,去另攀高枝了。当时,我还这样宽慰自己,那几个小姐妹的话,也只是听说,不一定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