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杜子晴突然认罪,自承自己是凶手的同一时刻,坐在不大的办公室内,瞪着双眼的王局长正气冲冲地睨视着,眼前这个一点也不让人省心的好徒弟。
略显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方露白端出一副认错的好学生态度开口道:“师父,我知道您在气什么,可是我事先不跟您商量,那也是为了您着想,毕竟您才刚坐上局长位置不久,这桩案子牵扯上的又是市领导层面上的人物。”
“哦,你的言下之意是指,我该谢谢你,如此不遗余力地保住我头上的乌纱帽,是吧?”
斜斜地横了他一眼,王局长不紧不慢地说。
没有显现出丝毫怒气的话,倒教方露白心头一沉,急忙解释:“师父您误会了,我传唤连副市长和其夫人杜子晴,未事先知会您,除了是顾虑到您身为局长的难处外,还是由于要保全这夫妻俩的地位及名望。”
“连副市长和本案受害死者之间是秘密情人,这么大的事,被查了出来以后,居然隐瞒不报,还背着我去把人唤来问话,擅自做主,你方露白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师父,上级?”
不解释犹还可,他一开口解释,王局长更加觉得火冒三丈,几乎是不假思索,责备的言辞就顺溜地冲口而出;
“你这是翅膀硬了,自觉有资本能够把上级都甩下单干呢,抑或是压根看不上我这个师父,认为我这把老骨头只是个不中用的拖累,帮不上你半点忙?”
听着王局的严厉指责,方露白不知该怎么回应是好,唯有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表情,缄默无言以对,直到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王局才住嘴未再继续训下去。
觉得耳根总算清净消停的方露白,几不可闻地长舒一口气后,大声朝门外的人问道:“谁呀,我不是说过我和王局有事需要单独商量,让你们别打扰的吗?”
“队长,是我,刚刚那个杜子晴,也就是连副市长的太太,亲口承认了下毒谋杀了乔乙的罪行,现在己经收押到临时羁押室,接下来的后续事宜,还得让你与王局出面安排。”
答话从门外传进来,辩认出是严伟的声音,方露白眉宇有所舒缓,其所述说的内容,却令师徒二人皆莫名惊诧不己。
互相对看了一眼,由王局发话:“进来把话给我说清楚,无缘无故的杜子晴怎么突然就认罪了,该不会是你和时安向杜子晴说了,又或是做了什么事情吧?”
对于王局似有所指的话里话外,或明或暗,都好像是在怀疑他授意严伟、时安使用了些不如何光明磊落的手段,去逼迫杜子晴自己认罪的语气,心内生起不满情绪的方露白,脸上神色凝肃地打开办公室的门。
迈步走进来的严伟满面兴奋,径直把出了审讯室,就一直拿着的认罪口供交到方露白手中:“队长,这件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杜子晴,现在己经主动认罪了。”
之于严伟的兴高采烈并不相同,不置可否的方露白在将这份杜子晴亲自签名的口供,仔细阅读过一遍以后,仍旧不言不语,保持着端肃的神态,顺手递给了王局,让其过目。
没有发现这对师徒间若隐若现的不对劲,严伟犹自单纯沉浸在案件告破的喜悦情绪中,不能自拔,兴奋不己地道:“队长,案子的期限是让在一周内破案,现在案发不过四天不到,咱们就完美收官了!”
“等查验,确定杜子晴真的是本案凶手无误了,再说这话不迟。”
相较于严伟的喜上眉梢,要淡定上许多的方露白,到底压抑不住心里的真实想法,将之讲了出来。
放下口供文件,同样不见任何喜色的王局长亦点头附和:“不错,光凭着一份偷拍而来,还经特意剪辑过的视频,和一个有所偏颇的所谓证人的供词就定下谋杀罪名,尽管嫌疑人认了罪,仍缺了些说服力,而且视频上把鸡汤端到乔乙手里的人,不是杜子晴。”
这表示纵使这鸡汤是杜子晴炖的,凶手也未必是本人,或许其之所以认罪,很有可能便是为了维护其真正在意的某个人。
一思及此,好不容易想到一处去的王局、方露白师徒俩,不等在一旁的严伟弄明白他们话中端倪,即彼此相互交换了一个只能意会,未可言传的眼神,传递着两人都不相信杜子晴便是本案真凶的讯息。
“既然凶手认了罪,案件也算得上己经告破,我们警方也很应该及时向关心此案的广大市民有所交代,召开个记者招待会,公布案情的最新情况吧,王局。”
微微勾起唇角,展颜一笑,方露白说,既然杜子晴自顾自要为了维护住某人而认罪,他又何妨不将计就计,利用杜子晴,把本案真正的凶手引蛇出洞呢。
猜度到几分他用意的王局,见他如此一副自信,大有把握的模样,又心怕他万一算计失误,没将真凶引出,届时万一弄巧成拙而渐有犹豫之意,因此迟迟未答他的这一问。
“如若我所料不出差错的话,那个呼之欲出,却始终拿不出实证入罪的真凶,待杜子晴的心意与在乎,未比她本人薄上半分,杜子晴能够为其承担杀人罪名,其绝对不会坐视其心爱女子为自己恓牲的。”
洞悉王局的想法,方露白即进一步保证说,务求王局一定要尽力配合他的计划实施,共同在公众和那个真凶面前,好好演一出好戏,逼其自动现身。
这个计策,他赌的便是一个能有勇气为心爱女子下手杀人的男人,会否舍得眼睁睁目睹其最心爱在意的女子,为其承担谋杀人命的罪名与后果,从此身败名裂,人生尽毁,却仍袖手不管。
究竟能否顺利地请君入瓮,都在于那个让杜子晴宁肯顶罪,也无怨无悔地予以维护的男人的一念取舍之间,望向窗外,觉得其不会不站出来的方露白,并不担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