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播放本市电视台的平板TV屏幕,新近接受委派,走马上任未久的市公安局王局长,在手握着麦克风,以及各式长短对焦摄录仪器的记者们的注目中,缓缓登上公开召开的招待会主席台。
面对着镜头发言:“此前本市歌舞大剧院舞台上,知名青年舞蹈家乔乙于舞剧《春之祭》演出半途,突然毒发身亡的恶性谋杀案件,在经过我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下属第一支队干警们连日的努力调查,正式宣告成功告破,凶手己认罪。”
“请问王局长,乔乙中毒猝死一案现既告破,未知是否能向媒体及市民公开下,与本案侦察相关过程的细严,还有凶手的身份呢?”
话音刚落,事先就被允许,可以第一个提问的本市电视台新闻频道的当家女主播,便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
微微一笑,王局即挥了挥手示意方露白过来接替自己:“我不是直接参与本案侦破人员,恐怕也说不明白,还是交由始终在侦查第一线上工作的第一支队的方队长来回答你们的问题吧!”
“请各位热心的媒体记者朋友,还有关注本案的广大市民们放心,本案日前业已顺利告破,杀害受害者乔乙的凶手,是一名杜姓女子,其己对下毒谋杀的罪行供认不讳,且所述犯罪过程,经验证,也与本案案情基本相符…”
只觉镁光灯下,以和善语调,含笑为媒体、公众解说案情侦破过程的方露白显得格外碍眼,未等听完他侃侃而谈的长篇大论,男子即心烦意乱地拿起放置在茶机上的遥控器,关掉了影像。
随即瘫坐在棕色的真皮沙发上,其便开始一反往日常态,毫不客气地直呼对方姓名:“连磊,子晴是和你结婚了近十年的妻子,先不说她没有下手杀乔乙,就算人真是她杀的,你也不该这么绝情,袖手旁观,完全不理会她的死活!”
这番话才说完,对上坐在副市长专属的办公桌前,神态从新闻一开播就显得格外平静,那仿佛与被认定为凶手之人,没有任何关系的模样令男子显得更加烦燥。
“一日夫妻百日恩,不为了夫妻情份,就念在杜家当年对你的提携之恩,你也不能如此忘恩负义,只顾念着你自己的前途,而任由子晴蒙冤受屈,连磊,做人不能连良心也不讲,警察现在手头上那些用来入罪的所谓证据,根本没有说服力!”
说到此处,情绪太过激动,男子不得不稍作停顿,略微平复了一番心情,才再度开口,话意言辞间陡然益发严厉了起来;
“别忘了,那碗人参鸡汤,除了子晴以外,我也经手过,而且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你和乔乙之间的那些腌臜事,我都清楚,你自以为瞒得好,可我早就全看见了,不仅如此,我还拍下了照片,本来只是想着如果你执迷不悟,再令子晴伤心的话,就将之公诸于众,彻底毁灭你仕途的。”
此时此刻的连副市长,在听到其这般威胁,当即一改先前的不耐及敷衍姿态,
回话的时侯,亦不由得软化了语气:“求求你了,忠武,千万不要对外公开那些照片,我们好歹也共事多年,总有些情份,子晴的事,我也是没办法,她自己认了罪,所有的证据和证人证词也都针对她,人命关天,我能怎么办呢?”
“你只需要帮忙想办法,让我和子晴见一面,等确认了她安然无恙以后,我自然有办法证明她的清白,真正下毒杀乔乙的人从来不是她,而是我。”
撂下这句话,男子便行色匆匆地起身离去,浑未觉其身后的连副市长闻言后,既哀伤又愤怒的神情,及早就藏在办公桌下等处,将两人所有对话录音摄灵下,并直接上传至方露白笔记本电脑处的窃听器,针孔型隐敝摄像头。
咬着唇,勉强维持着镇定自持的姿态,面色苍白地听完,连副市长及王忠武之间的对话录音,杜子晴知晓,自己煞费了苦心,甚至不惜自我恓性,为对方顶罪的努力,如今皆悉数成了无用功。
“杜女士,即使您还要继续坚称,乔乙是你下毒谋杀的说法,只怕也不会再为司法系统所釆信了,本案真正的凶嫌是王忠武,如今我们不仅清楚真相,手里也有支持入罪的充分证据。”
怜悯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即使身陷囹圄,仍旧优雅从容的女子在真相被揭开的当下,狼狈而无助的表情,时安心里叹息,柔声劝解道,没有说破刚刚王忠武便己经来到刑警队投案。
不仅仅是投案自首,声明其才是下毒的真凶,还非常积极主动地提供了包括下毒时用剩的剧毒*,以及早前其趁乔乙毒发,整个歌舞剧院乱作一团之时,摸回乔乙专用化妆间偷回的那个留有其指纹的保温炖盅等更关键,更有力的证据。
“能让我和他见上一面么,不拘什么地方,也不用太久,几分钟就可以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杜子晴兀然张嘴,以期待又悲戚目光及恳切的语调向时安请求。
尽管其并未点明,其口中所指的那个他是谁,时安却清楚,这个他非指其名义上的丈夫,而是王忠武。
看来即便时安刻意没将王忠武如今己投案的消息告知,但素来聪慧过人,且对王忠武性情知之甚深的杜子晴,业己猜测到其之所以才被收押了一日 ,就洗清了嫌疑开释,是由于王忠武投案自首,戳穿了其顶罪谎言的缘故。
若从私人角度,她倒确实不想令杜子晴失望,很乐意成全两个彼此有情的人,然而时安更没有忘记,身为一名刑警该遵守的原则和立场,不能一昧感情用事。
因此感觉左右为难的她三缄己口,没有答应其这一要求。
推门走入要杜子晴签开释文件的方露白见状,温言解释说:“王忠武己经认罪,案子到仍未了结,目前尚有些手续仍待办理,您也是与本案有关联的涉案人,依照相关法规,此时想见他,着实不太方便。”
如此直接了当的婉拒,教杜子晴脸上神态愈发黯淡,时安不忍,抿唇待要再劝解,遭方露白暗中阻拦,并在他示意下一同离开。
在掩上房门的一刹,两人皆毫不意外地听到低低的缀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