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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城脚下的爆轰试验场,经历了无数次的炸药轰击之后,已经是一片废墟状,周围寸草不生,千疮百孔,树木全部折断,有的树木连根拔起,已经干枯。

    这一天,王淦昌、郭永怀、陈能宽指挥丁健飞、张洁等十多个年轻人,挖坑,放仪器,布置炸点。他们要为新型炸药研制做试验,这种炸药,将来要用到原子弹上,陈能宽特别要求,大伙集中精力,不要出差错。

    一切布置停当后,需要留下一个人插雷管,其余人退到土碉堡里隐蔽。他们用的雷管是高压雷管,它对静电的感应很灵敏,插雷管时,如果身上穿化纤衣服,带着静电就可能把它引爆,这是要命的事情,所以,谁留下插雷管,谁就是最勇敢的人。按照院里的规定,绝对不能让王淦昌他们这些大专家干这类事情,像张洁这样的女同志也不能干,只有丁健飞他们这些年轻小伙子轮着来。

    冬天再冷,只要插雷管,也要脱了鞋。

    这天,几个年轻人争着要留下。丁健飞手举得最高,说这种高压雷管我以前插过,让我留下吧。陈能宽同意他留下,并再三叮嘱他注意安全。

    张洁心里却咯噔一下。这时候,她和丁健飞已经有了心灵感应,也就是说,他们内心里都有了对方,虽然他们从没挑明,但爱情的种子已经发芽了。张洁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丁健飞,你可小心呀,小心静电。”

    众人都望着张洁,张洁这才意识到什么,脸突然红了。有人说:“担心了?”张洁掩饰道:“是啊,我们是老同学嘛!”

    人们都进了碉堡。陈能宽在碉堡里吹了两声哨子,丁健飞开始插雷管,为了防静电,他脱了鞋,脚丫子直接踩地,小心翼翼地把雷管从一个小箱子里拿出来,轻轻插到圆形的爆炸装置上。从那个圆形装置上,伸展出许多电缆,一直连通到碉堡内的各种仪器上。

    碉堡内,张洁透过观察孔,担心地望着丁健飞……

    丁健飞插完雷管,轻轻退出来,穿上鞋,跑回碉堡内。张洁悬着的心这才松弛下来。陈能宽看一下手表,喊道:“各就各位——开启记录仪器——起爆!”一个人按下起爆仪器上的按钮。众人都蹲下来,盯着各种仪器,等待着一声巨响。

    但是,却没有响。

    王淦昌透过观察孔看了看:“怎么回事?已经一分钟了。”

    陈能宽说:“是出问题了。”

    众人都望着王淦昌、陈能宽、郭永怀,一时不知怎么办好。丁健飞挽挽袖子:提出由他去排哑炮。

    如果说插雷管危险,那么排哑炮就更危险,因为雷管经过一次冲击,你再拔,弄不好就响了。但是,又必须有人站出来。张洁担心地望一下丁健飞。又有几个年轻人争着去。丁健飞说:“都别争了,雷管是我插的,它不响,当然还是我去拔。”

    王淦昌冲陈能宽、郭永怀点一下头。陈能宽说:“好吧,小丁,你去,千万小心!”

    丁健飞答应着,一边往外走,一边把脚上的鞋甩掉,光着脚丫子一步步走向爆炸装置。张洁担忧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丁健飞走到爆炸装置前,吸口气,小心翼翼地往下拔雷管……

    张洁的脸蛋上,渐渐沁出了汗珠。

    王淦昌、陈能宽、郭永怀等人,也都透过观察孔,十分担心地望着丁健飞做动作……

    丁健飞脸上挂着汗,轻轻拔下了雷管。张洁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表情这才平静下来。众人也都松了口气。一个女伴递给张洁一个手帕,张洁接过,擦一下汗。女伴指一下丁健飞,伸出大拇指。张洁自豪地笑笑。

    王淦昌感慨道:“我们爆轰试验队,最危险的活儿,都让丁健飞干了。”

    下午,重新插上的雷管,正常引爆了装置。

    傍晚,张洁约丁健飞出去走走。二人来到一个山坡前,找个地方坐下。张洁问他:“排哑炮,你不紧张吗?”

    丁健飞笑笑:“说不紧张是假,我紧张。”

    张洁说:“那为什么抢着去?”

    丁健飞说:“总不能让王老、郭副院长、陈主任他们去,他们都是国宝呀。”

    张洁说:“他们不去,别人可以去呀。”

    丁健飞说:“来这儿后,第一次哑炮就是我排的,你该记得吧?我想我比别人有经验,把握大点,所以每次我就咬牙上了。”

    张洁默默点一下头,有些钦佩地望着丁健飞。以前在学校,她没怎么看上他,因为他瘦弱,长相一般,言语不多,不爱凑热闹,自从毕业来到这个神秘的单位,张洁逐渐发现,他身上有着异常的坚强与果敢,尤其是来爆轰试验队后,每当他做危险的工作,她就为他担心。不知他察觉到了吗?

    张洁说:“我真盼着早点结束,整天和炸药打交道,三番五次去排哑炮,太危险了。”丁健飞笑笑,说我倒觉得这儿挺好,在城里,哪有这么好的风光,尤其是可以经常和你交流,多好啊。张洁头一次听到丁健飞这么大胆的表白,她心里有数了。

    空气里充满了甜蜜,两个人都脸红了,不敢往下说了。目光一碰,都有一丝的慌乱,马上又都把目光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