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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军遭惨败

    林府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宁静。这日天气和煦、微风拂面,林礼便把刚从园里采来的青菜拿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清理。不一会儿,林循在屋里读书乏了出来院子逛逛,也凑了上来帮忙,兄妹两人沐着日光浴,一边干活儿一边闲聊。

    林礼正声情并茂地描述着李奭一掷千金解困局的情景时,眼前林府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团白影缩了进来。

    林礼定睛一看,正是林冉无误。只见她低着头魂不守舍的模样,便舍了手中的活儿走上前去问道“阿姐,怎么了?”

    林冉缓缓抬起头,挤了点笑容,摇了摇头。

    林循此时也走了上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那么难看?”

    林冉抿了抿嘴道“没事,闲来无事出去逛了逛。”

    林礼突然急了,拉着林冉的双手道“你是不是去找耗子哥去了?”

    林冉一听瞬间就变了脸色,愁容满面地道“没。”

    林礼便松了口气道“我就怕你去找他了,晋王殿下都说了耗子哥目前生死未卜,但这并不是什么坏消息,至少,至少。”

    林冉瞪大了双眼,抓住林礼的双臂道“你说什么?耗子哥生死未卜?不是说城外的名单里没有他吗?”

    林礼瞥了一眼林循,见他已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自知说错了话却又无地周旋,只好小声回道“那天晋王在门外的时候,我听他说林大人的侄儿至今也是,也是生死难测。”

    见到林冉脸色惨白,林礼便立马扬了扬口气接着说“不过阿姐,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依我看耗子哥那么聪明,武功又好,定是逃脱了,肯定不会。”

    话还没说完,林冉早已夺门而出,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她需要去找李奭,只有他才知道战场准确的消息。虽然她并不想开这个口,不想去见他,去求他,可这件事事关林然,哪怕只有一丝丝希望,她也必须走这一遭。

    林冉赶到李奭下榻的客栈时,李奭和宋青两人正从楼上下来,李奭一眼就瞅到了林冉,便挥了挥手让宋青带她上来,自己便回身朝楼上走去。

    待林冉气喘吁吁地爬上三楼,李奭已经站在回廊处候着。

    见到心上人如此焦急担忧的模样,李奭心想如果她是在为自己担心,那该有多好啊!

    林冉深吸一口气调了调气息,便开口道“晋王殿下。”

    李奭立刻截断道“叫我孑然,柳孑然。扶风如柳,孑然独立。我在江下的柳堤边玩赏时偶有感慨,自个取的名,甚是喜欢。以后你就叫我孑然,其他的称呼就免了。”

    林冉想了想道“那好吧,柳公子,今天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李奭惊讶地笑了笑道“哦?林府不是已经太平了吗?怎么你还有事要我帮忙?”

    林冉点了点头道“我的堂哥林然也上了战场,至今下落不明,我想你一定知道前线最准确的消息,所以才来拜托你帮忙打探。”

    李奭道“看来你们堂兄妹之间感情很好啊。”

    林冉不自觉低下头“嗯”了一声道“他父母亡故投奔到我家,我们一起长大的。”

    李奭顿觉得心中一阵酸,堵得慌,脸色也沉下来,笑意全无。

    林冉见他不说话,赶紧补了句“他素来照顾我们一家,又替我哥充军,我们是欠他恩情的。”

    李奭这才缓和了神色道“既然你欠他的恩情,我就来替你报。我立马让宋青去查,我们有专门的情报通道,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有个八九不离十。”

    林冉没想到李奭会如此爽快,一时心花怒放、激动不已,又怕被他看了去猜出端倪,便强压着故作镇定。

    李奭建议两人下一盘棋以等候宋青的消息,林冉应了下来,只是反复强调自己棋艺不精,略懂皮毛,怕伤了他的雅兴。

    李奭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摆好棋盘,只用最平常的阵法走棋,并不为难林冉半分。才走了几步,林冉便已看出李奭故意礼让,便道“晋王。”

    李奭眉头一皱,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瞧,林冉这才打住,换了副口吻道“柳公子,你如此让我,怕这棋也下地没意思吧?”

    李奭微笑道“怎么没意思?只要和你下,都有意思。”

    林冉欠身取棋子道“只要公子不觉得乏就好。”

    李奭右手一伸按住林冉将要放棋子的手道“你怎么不问我看上你哪点?”

    林冉顺势把棋子往手掌中一捏,缩手回来道“公子觉得如何便是如何,我不必知晓。”

    李奭假笑了一声道“果然与众不同。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明明善良热情、聪慧机敏,却又恬淡知足、与世无争,恨爱分明、外圆内方、真实可亲,就像藏匿在雪山之巅的碧玺一般,让人神往。”

    林冉捏着手中的棋子,淡淡地回道“公子抬举,我不过是寻常女子,并无公子描述的半分。”

    李奭见林冉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心中既失望又气愤,霸道之性正要发作,门外便传来宋青的声音“殿下,拿到消息了。”

    林冉惊喜不已,赶紧从席垫上起身,却被李奭一臂拦住道“你在这等着。”

    说罢便独自上前,拉开门出去。半刻钟的功夫,李奭便重新推门而入,林冉赶紧小跑过去问道“怎么样?他还好吗?”

    李奭道“前方战场并未找到他的尸体,被俘的名单里也没有他。这样看来,八成是逃了,或许正在回来的路上也说不定。”

    林冉顿时喜极而泣,泪珠充盈着双眼,捂着嘴笑个不停。李奭冷冷地道“别高兴的那么早,如果他真做了逃兵,回来被人看到也难逃一死。”

    看到林冉好不容易有了笑容的脸又阴沉下去,李奭心中不禁刺痛,心想既然都准备做这个人情给她,何不做的漂亮点?便赶紧补充道“没事,你放心。有我在,一定护他周全。”

    林冉这才松开紧蹙的眉头,饱含深情地道“谢谢你,谢谢。”

    李奭最是见不得女人哭,看到林冉动容的模样,心早已软成烂泥,嘴角泛起笑意。

    望着林冉离去的背影,李奭目不转睛地愣在原地,面露笑容。宋青犹豫再三还是凑上前来,轻声道“殿下,在下有句话不得不说。”

    李奭“嗯”了句,并不看他。宋青道“殿下务必要以争夺太子之位为重,切勿迷了心智,耽搁了要事。”

    李奭这才回过头来盯着宋青道“这江山,我要。林冉,我也要。”

    宋青又惊又急,脱口而出“殿下糊涂啊!自古江山美人不可兼得,这女子必然是个祸害啊!”

    李奭霎时脸色铁青,咬着牙道“够了。难道非要我做孤家寡人你们才开心、放心、安心吗?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这些鬼话。”

    宋青见状,知道李奭是铁了心要定林冉,便也不敢多言半句。

    话说林然那边,自从参了军就完全与百姓同吃同住,没有半分优待。由于这次征兵事出紧急,训练队伍也都是在行军路途中,白天赶路,晚上操练,教的也都是一些近身搏斗的方法。

    为博取冉儿的芳心,这两年在精武堂林然可是卯足了劲学艺,不敢懈怠半分,拳脚功夫自然不在话下。

    可惜其父常年征战在外实则并未教其行军作战的战术谋略,林书进和林循都以尚文为主,林然自然也没机会学得领军作战的本领。

    可是他很有天赋,随身带着《孙子兵法》和《吴起兵法》,一有时间就看,认真研读,基本的方法理论他是早已铭记在心,只是尚缺实战经验,毕竟纸上谈来终觉浅。

    队伍直跋鄌、樑两国边境地带,一路上林然很想写信给冉儿,一次被教头发现,把他的信撕了个粉碎,还戏谑了一番,让他想着保命要紧,有命才有媳妇。

    正当?国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挺进边境时,已经接到情报的樑国便在鄌国大军抵达的过程中,多次派来轻骑部队攻击。

    这些小规模战役倒让林然真正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昨日还在一起说笑的战友,今天就倒在身旁的血泊中。

    他明白他必须要努力保住命,才能建功立业,迎娶冉儿。

    于是他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求知中。每当夜深人静想起冉儿,他就会掏出在长亭送别时冉儿塞给他的荷包,上面绣着两朵相依的茉莉,荷包里还装着一撮青丝。

    每当他将荷包贴近口鼻,深吸一口气,那淡淡的茉莉香就成了他精神的食粮,仿佛爱人就在身边,不曾远离。再大的困难都能克服,因为他知道冉儿每天都会在长亭等他,他一定要好好活着回去亲吻他的新娘。

    ?、樑两军大规模正面战争发生在两国的边界密塔,此地各种植被茂盛,易于隐藏,易守难攻。

    此次?国的领军的正是大王子李稷,虽然其勤学好读,可其本人及支持的集团军都以文人为主,加之平日里偷看了不少侠义小说,常常将自己幻想成武功高强的救世主,便钟情于以少胜多、不战而胜等个人主义情节的战斗方式。

    加之一路走来小规模战役死伤不大,且均以胜利告竭,心中不免洋洋得意起来。想着樑国实力不过如此,既然频频偷袭,可见正牌军实力不足,不足为惧。

    因此便产生了自己独闯敌军军营,活抓主帅的想法。一旦成功便可将伤亡降低到最小,方可让父亲大喜从而将太子之位相传。

    于是也不与旁人商量,刚在密塔附近安营扎寨的当晚就带了几个亲信,率了几十个轻骑兵前往樑军大本营。

    此计虽冒险,可樑军却是万万想不到,虽不见得会一举成功,可多半也能打敌人个措手不及,挫挫其锐气。

    可上天却并不作美,夜里忽起大雾,密塔本就多树多林,李稷一干人等在林子里迷了方向,怎么也绕不出去。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山村野夫,逼着其带路,却不料是个妥妥的爱国者,绕了几个圈直接将其带入了密塔城内。

    一进城就惊呼敌军偷袭,届时各方城楼上的士兵、巡逻的士兵先是关了城门释放了信号弹,随之群起而攻。

    此时的密塔城内早已无人居住,只是一座空城。李稷又毫不熟悉地形,骑着马在城内东躲西藏,血战了一番,不到一个时辰,樑国的大军赶到,李稷带领的几十个护身侍卫誓死护主,纷纷战亡。

    李稷投降,被当场活捉,正押解至樑军大本营时,只闻铁骑声振聋发聩,浓雾中不见人影却分明听得盔甲摩挲的“咔咔”声。

    樑军主帅贺骁从容淡定,一声令下,全军五万将士按最优路线,快速从两侧包抄整个樟树林。

    待到?国大军突破浓雾冲到樑大本营前时,左右后方同时亮起明明火焰。

    杜便仁得知大王子偷袭敌军的消息,立刻带着二十万大军从三面迎战,其中由他带领的主力部队十万人直冲敌军大本营以吸引火力,两翼部队再以出其不意的偷袭战营救李稷。

    此计虽算不上高明,可目标旨在救人也还算妥,可惜贺骁早已在杜便仁出发之际就收到了李奭安插在?军中眼线的消息,早早就设下圈套,直等杜将军二十万大军上门。

    此刻,杜便仁望见四周皆是火光,知道自己已如瓮中之鳖,大呼“上当!”却是无力回天,大喊道“将士们,务必救出殿下!”

    说罢第一个冲进敌军厮杀起来,心中只能期待着两翼部队前往营救。谁料两翼部队出发不久就早已被万千火箭射伤元气,溃不成军,哪里还能有命前来汇合?

    杜便仁率领将士们浴血奋战足足三个时辰已是筋疲力尽,好歹救回了李稷,再看左右所剩人数怕是不到五百。

    杜便仁痛哭流涕大骂李稷“竖子”,按他的计划明明可以取胜的战役却要成为他的滑铁卢。奈何自己是?国的名将、忠臣之后,即便再恨再怨,必须尽忠职守。

    杜便仁举起手中的血淋淋的刀,大声吼道“全体?国将士听令,誓死保卫殿下脱险!不得有误!”

    说罢让副帅李岗带一百人掩护李稷从侧面逃出,自己带着余下的人死死拖住主军,最终血洒战场,壮烈牺牲。

    李岗不辱使命带着李稷冲出重围与两翼逃出的残军汇合,清点了下人数所剩不过一千来人。

    众人见杜将军牺牲,李稷又毫无主意,便不愿再继续卖命,纷纷逃逸。李岗怕敌军追杀上来,也顾不上追捕逃兵,护着李稷带着百来号人快马加鞭地赶回?国边境。

    在此次战役中,林然正是跟随杜便仁直冲樑国大营的其中一员。

    他崇拜杜将军的谋略与胆识,在长达半年的行军跟随当中,看到因战争流离失所、四处乞讨的无辜百姓,听到将士们一心救国、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耳濡目染中他渐渐体会到父亲当年跟他说的那席话“今日我舍小家赴战场,就是为了来日无人离家别亲人,家家团圆国兴旺。”

    一直以来对父亲不能相伴身侧的怨恨在不知不觉的感同身受中逐渐释放,只是自己全然不知,也不愿承认。

    毕竟恨一个人和爱一个人一样,不仅需要力气,时间长了也会成为一种信仰,长成身体中的一部分。一旦停止,就像被抽去了主心骨,寂寞空虚笼罩,全然不知所向。

    林然不明白的是,对父亲的恨和对母亲的爱一样,是他生存下来的不竭动力。

    杜便仁英勇就义时,他正和李岗合力作战,将李稷护在中间。

    只听见一声熟悉的嘶吼声划破天际,待他回头所见已是杜便仁倒在一滩血泊之中,众多敌军都纷纷涌上去用手中的矛、剑、刀在杜便仁身上戳着一个又一个窟窿。

    林然怒火中烧,提起长刀就要向敌人杀去,却便李岗猛地拉住道“快护殿下离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想到杜将军临死前的嘱托,林然只能含泪作别,跟着李岗一行人等奋力杀出重围。

    当他们马不停蹄地跑了几十公里后,在小树林里才遇到逃逸的两翼部队的将士,得知杜将军战死,众人泣不成声。虽未说出口,心中却对李稷怨恨不已,心中各自怀起鬼胎。

    待李岗下令集体返回?国边境时,一半以上的将士竟纷纷向树林四周跑开,不见了踪影,李岗这才意识到?军彻底失败了。

    奈何自己答应了杜将军要护住李稷,只能咬着牙看着树倒猢狲散,扭着头带着所剩不多的人骑马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