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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泥潭

    在《告敌后明朝官员书》感召下,山东各州府的前明官员纷纷不辞而别。

    当面辞职是不可能的,那就等于明白的告诉清廷:我胆子比较小,害怕明朝的锄奸队,为了保住小命,不干了。

    估计清廷会说:我们认为你的胆子比较大,人才难得,必须重点培养,这样吧,留下人头,其余部分准许辞职回乡。

    当然,也有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的。

    青州通判李懋学,由于坚定的跟着清廷,并且响应剃发令的号召,自觉的留起了辫子,于是官升三级,成为了青州知府。

    李懋学原是明朝的青州通判,大顺政权进入山东以后,想投靠大顺,保住官位。可是人家不鸟他,非但如此,还把他们家的财产没收不少。

    大顺军主力西撤后,明朝官绅乘机颠覆大顺地方政权,实行反攻倒算。李懋学也在清廷的慰藉下,恢复了官身,对着四里八乡高喊着: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要说李懋学的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至少算是努力上进的一类,身为推官,掌管刑名,虽然是个文人,自己却也有着一定的身手。

    正因为如此,才敢无视李国庆的警告。然而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一旦做了亏心事,便会整天疑神疑鬼。

    午夜,李懋学躺在寝室的软榻上,睁着眼,凝视着天花板中的一片虚无,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睡,一定要等到那个人。

    虽然屋里、屋外都安排了暗卫,可是李懋学依旧不放心。

    李懋学坚信,白天在府衙门口,那个身形一闪的蒙面人,一定会顺藤摸瓜找到自己的府邸,虽然这是自己的第三个窟,也一定会在今晚摸进他的房间。

    可是究竟什么时候来呢。李懋学等得有点无聊,和衣裹在被子里,身体绷得僵硬,手里紧握着匕首,这种状态让他有点疲惫,两个眼皮直打架。

    听着四下响起的夜虫的鸣叫,感受着夜凉如水,李懋学的确困了。

    “噗。”

    寝室的窗子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李懋学一下子精神起来,他没有动,呼吸也刻意变得平缓,仿佛一个深度睡眠的人,然而他的眼睛却睁得更大了。

    他确信窗外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这声响动来得如此突然。外面的人一定轻攻了得,说不定是职业的刺客。

    响声过后,却又是寂静。仿佛这一声轻微的声响完全没有发生过,如同一滴雨落入翻滚的河流。但李懋学知道,那并非幻听,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李懋学琢磨着,如果外面是一个职业刺客,刺客又会怎么做?自己知道有一种迷香,一旦吹进室内,不出一刻钟,变会让人四肢乏力,任人摆布。此刻,该屏住呼吸吗?

    转念一想,李懋学觉得不对,如果是迷香,那么现在室内空气应该有异味,难道真有无嗅无味的香?

    李懋学相信自己的嗅觉,哪怕是星星之火的味道,都不会逃过他的鼻孔。然而现在的确没有火!

    刺客会使用什么办法呢?李懋学也犯了嘀咕,已经过去几分钟了,依然毫无动静。难道外面的人只想捅破窗纸,看他一眼?

    李懋学没有慌,依旧维持着悠长的呼吸,竖起耳朵,把匕首又暗自握紧了一些。

    “嘶……”

    窗纸被划开了一条细缝!李懋学判断,他甚至为这一声响感到欣慰,久等了!他甚至开始设想该如何出其不意,争取一瞬间制服窗外的家伙。

    “嘶……”

    窗纸继续被划破,听声音,划破窗纸的刀很锋利,这声响,专属于这种锋利的刀,丝毫没有停滞和顿挫、锋利得如同针尖,这把刀也一定很薄,薄得如同钻进窗框的风。

    用这把刀杀人,如果力道得当,位置合理,一刀挥下去,甚至不会溅开血花。

    从这迅速的两刀,李懋学能够想象,窗外的人很谨慎,也很果断,开始判断下一步刺客要干什么?

    李懋学突然想发出点声音,比如……磨牙声。如果窗外是个谨小慎微的家伙,那么他就需要发出这点恰当的声音,吸引窗外的家伙进一步采取行动。

    这个磨牙声,要做得尤其逼真,假了,容易打草惊蛇,让这家伙提前预判。他可不想让自己精心设置的埋伏,被别人将计就计。

    问题是,李懋学并不磨牙,他向来睡得非常安静。

    在李懋学纠结地胡思乱想之时,窗外却再没动静了。他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并没有转头望向窗口,反而是加倍仔细地倾听,的确没动静了。

    人走了?李懋学无法判断。他又深深吸了几口气,却也没有闻到烟火味儿,李懋学不敢掉以轻心,就这么僵在床上,继续等待着。

    天亮了,李懋学仍然睁着双眼,一动不动,一支四寸长的钢钉死死的,钉入了他的眉心,除此以外,并无其他异样。就连哪些暗卫也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自从洪承畴离开后,豪格喜滋滋地当上了主帅。

    然而好景不长,当他带着队伍前往兖州,准备以兖州为据点向南推进的时候,济南的知府李恪被刺杀了,好在没走多远,匆匆忙忙的返回了济南。

    当他接到李懋学被刺杀的消息时,已经是第十七个前明官员,丧命在锄奸队的手里。至于说破案,山东现在连知府一级的官员都配不齐,谁还有闲心去破案。

    一个又一个刺杀事件,在山东各地已经引起了强烈反应,别说前明的官员了,连小吏都不敢冒头,整个山东完全属于无人管理的状态。

    无人管理,政令不通,其实和豪格的关系不大,毕竟他只是来打仗的。

    可是现在自己的粮饷却没人提供了。眼看着大军的粮饷一天天的减少,无奈之下只能亲自上阵,把自己的一万兵马,派出去五千,分散到各个县、府,充当起了衙门的角色。

    豪格这个时候想起了他二伯说的话,文要靠洪承畴,武才能够发挥自己的特长。带兵打仗自己不在话下,管理地方事务,都不知道从何谈起。

    豪格不知道怎么办,底下的兵将更不知道怎么办。既然充当了各级衙门,就得把当官儿的做派显露出来,然后干起了清军的老本行,抢。

    如此一来,清军不抢粮食的伪膳彻底撕破了,送酒的、送肉的、送美女的全不见了。

    前两天还比较顺利,截掠回来一些财物。然而从第三天开始,就出现了异常情况。派出征粮收税的兵丁,出去十个,能回来五个就不错,还有的一个都回不来。

    仔细一打听,原来他们遇上了同行,专靠抢劫起家的土匪。要说抢劫这种专业技术,兵丁还真干不过土匪,毕竟土匪是专业抢劫的,只好自叹技不如人。

    于是清军抢劫的财物,还没等捂热乎呢,转眼又被土匪抢走了,顺便还伤亡了几个小弟,至于被绑走的小弟们,土匪只留下两个字:赎人。

    豪格知道后,伤心欲绝,我们当兵的容易吗?不过是抢点粮食糊口,这都不让我们安生。“啪”的一声,没招谁没惹谁的几案碎了。

    无奈之下,豪格只得将散出去的人马再收回来。可一清点,五千人马已经不到四千了,还有两千多是骑兵改步兵,因为战马不知道被谁给顺走了。

    这一回是真激怒了豪格,和众将一商议,反正也没有粮饷,南征不去了,在山东干起了另外一件大事儿,剿匪。

    可是剿匪需要两个先提条件,第一个你得知道谁是匪;第二个你得知道匪在哪儿。然而仅仅第一个条件就让豪格忙活了半个月。

    拿到结果一看,傻了,山东全是土匪出身吗,仅仅济南府周围有名的匪巢二百多,这特么剿到哪一天才算是个头啊。

    关键是第二步,带路党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