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顾臻，司雪衣的脸色也就越来越阴沉。每动一下，全身经脉似是被人用力的纠扯，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手背青筋暴起，一片惨白。
冷幽绾不敢出声，静默着跟在他身后。
顾季长并不知道这条路通往何处，他一路狂奔着往外走。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剑刃上那淡淡的光芒闪烁着。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怕，怕自己走的是一条死路。
终于，前头有光透了进来，微弱却燃起了他的希望。
顾季长加快了步子往外奔去，终于站在了阳光下。风从谷底卷了上来，吹着他的头发和衣衫，有些凉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翻身从山顶上掠了下去。
司雪衣确实没有追过来，对顾季长的逃跑，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虽然，他料定顾季长会去找薛南风。可是，有些事情总归得解决的，不是吗？
或许，这次是个不错的契机。
司雪衣如是想，心情便也好了些许。抬头看着已经落在那边崖顶的白泽和玄龙，眉头微动了下，缓缓摇头，朝着那边缓缓行去。
宋榭始终阖着眼眸没有出声。她心里有诸多的想法，对于司雪衣和薛南风几人之间的关系猜测，还有当年顾臻的事情。传闻中是那样，可谁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想到了秦无垢，宋榭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直跟秦无垢出现的男子。那个人没有怎么在人前露过面，但看他的风采，应是与秦无垢和薛南风一样的人物。
嗯……难道，那个人……
转念一想，宋榭又觉得不对。
她记得清楚，薛南风和云秋意两人曾经的对话。薛南风说，云秋意和那个人很像。那个人……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呢？抚仙宫的哪位院首，还是顾臻？
如果是顾臻的话，那秦无垢身边那人又是谁？
越想，宋榭越觉得不对劲，越发的迷茫起来。刚刚确定的事情，忽然又觉得不太对了，连忙打消了念头，但这个想法却也总在心头挥之不去。
山谷内一片狼藉，在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之后回归了沉寂，似乎根本没有人来过这里。
顾季长回到了小镇上，看到仍旧在昏睡的蒋明雀，无奈地摇了摇头。另一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便也没有再问，直接找来了暗卫，让人即刻送信去给薛南风。
让顾季长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暗卫出去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又回来了。推开门的时候，顾季长整个人都愣住了，就看他身后跟着三个人。
可不就是薛南风和云秋意，走在最后头的，便是白语尘。
顾季长顿时一喜，上前连忙施礼，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这边的情形，便见白语尘斜斜往椅子上一坐，端着茶盏，挑眉看着他，脸上似乎有些愠色。
顾季长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忙正色道：“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阿音……”
话还没说完，白语尘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手道：“我还没开口呢，你倒是先承认错误了。这事情怪不得你，司雪衣那个人做事从来都不着调，早就习惯了。”
早就……习惯了？
顾季长听到最后这句话有些讶然。白语尘和薛南风这些人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就算两人见过，或者相熟，白语尘这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为免也太熟练了……
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这些事情，可能白语尘和薛南风他们是同一个年代的人，可很多时候自己又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宋榭说过，白语尘也就六十来岁，不过是功力深厚，所以看着也就三十来岁。
现在听到白语尘这话，这个念头又再次浮了上来。
见顾季长发呆，薛南风也已落座，声音轻缓言道：“他是不会伤害宋榭的。这人如今在玄幽教，说是魔宗，可实际上并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被正道中人划分到了魔道。他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最多是有些事情要利用宋榭来完成。”
话间，他眉头微动，轻声笑了起来。
“譬如，请君入瓮。”
说这话的时候，薛南风抬手指向了自己。
顾季长了然，却又奇怪道：“司雪衣……他既然是沧澜城少主，为何会跟前辈有仇怨？”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任谁都听得出来顾季长这是要探问他们的底细。先前糊弄他和宋榭的那些话，恐怕已经被两人给猜透了，看来得重新找个别的借口。
薛南风如是想。
“他们的仇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也不算是仇吧，最多只能说是误会。”
云秋意教先前开朗了许多，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还偷偷瞄了下薛南风的脸色。
薛南风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颇为无奈。
顾季长瞬而就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果然么，自己和宋榭猜得不错，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装作好奇，继续问道：“却不知是怎样的误会？”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云秋意说了一句，眼睛余光落在了薛南风脸颊上。
其实，云秋意是知道的，薛南风不止一次跟他提过那个人的名字。
薛南风微微笑了起来，看了看那边坐着没有说话的白语尘，而后言道：“也不算是什么大事，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你不用太过担心，宋榭我一定毫发无伤地给你带回来。”
白语尘脸上没有半点的担忧之色，反而眼见噙着一丝笑意，目光停留在那边的茶盏上，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双手攀在一起。
顾季长也不好追问下去，终归他已有了答案。
几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听顾季长提到了白泽和玄龙，薛南风是有些惊讶的。
他看了看白语尘，凝眉道：“那乌蒙山的人没有将白泽和玄龙收服吗？怎么会落到他手里……”
白语尘失笑，应声道：“乌蒙山哪会管这些事情，白泽和玄龙没有出来伤害百姓，他们是不会动手的。毕竟，此二物是神兽。他要收服，是有些吃力的。”
薛南风轻悠悠叹了口气，起身朝门外走了去。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去看看吧。”
话罢，他又向顾季长言道：“你就不必去了。听闻北境的义军首领在此，有天渊阁的杀手在追杀，想来你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
顾季长眉头动了动，只能俯身施礼。
他们三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消失在了他面前，想追也追不上的。
顾季长抬头望天，便转身往隔壁的屋子去了。
蒋明雀方才醒来过，见身侧没有人翻了个身就又睡着了。与他一起的那人，在顾季长去了旁边屋子的时候出了客栈，不知去向了何处。
顾季长探了探蒋明雀的脉搏，长长舒了口气，而后转身将宋榭一早备下的药放在炉上去煎，等着去探听消息的暗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