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醒来。脚，发现不知何故，已经运动自如。
又看到床头的药瓶和华生留下来说明来处的字条，只觉得逍遥派实在是厉害，这一手医药之术真是令人震惊。
“姑娘，该起了。”华生在门外轻轻叩门。
“好——马上。”杜尔快速收拾一番，出了门去。
早餐吃包子。杜尔愣了一下——她一直一来随着大家一起吃饭，就算不去军营，饭食也是去领了来的。军营的伙食这么好的吗？
软白筋道的面皮，肥瘦相合的馅料，咬上一口，还是热的，对于已经和众兵士们吃苦吃惯了的杜尔来说，简直是让人忍不住地眯起来眼睛的美食。杜尔享受了一瞬间，但很快看向华生，“你确定这是军中伙食？”
“这倒不是。”华生也是有些疑惑，指指门口，“一个老婆婆送来的，说是不知道您喜欢，如果知道是您喜欢的话，她每天都给您送。”
“帮忙把银钱给她。以后不要让她来了。”杜尔又拿了一个包子。起身往“暗刃”那里走去。
时间不多了。今天还有最后的两派。
对于轻功第一，打架还行的杜尔而言，哪个都不简单的两派。
华生望着杜尔的背影，叹口气。
“啊对了。”
“姑娘有何吩咐？”华生挺直身子。却见杜尔微微一笑，道，“你忙你的事情就好，还有，帮忙跟婆婆道声谢。”
.....
杜尔的一只脚已经迈入了门内，却不可察觉地顿了一下，随后才慢慢踏入——
气氛有些不对。
不同于前些天各干各的，也不同于之前兴致勃勃地把她从头打量到脚，恨不得上前撩了一下。杜尔自认为到的够早，可是全院子的人都已经穿戴整齐，收拾齐当，以一种对他们而言十分难得的秩序，站成了好几排，杜尔仔细看了看站在前排的十一、魏无央。尤其看了一眼后者的眼神——敬佩、同情、怜悯......难以言说。
杜尔吞了吞口水。
不是魏无央搞得鬼吧？该不会是因为输了棋报复她？
眸光猛然一闪，杜尔一个向右看，就看见一人站在那里——衣衫宽大，姿态懒散，神色深处藏着倨傲，哪怕一动未动，都是名士风流。
不对，不是。魏无央怎么折腾，都不会把楚随风这货折腾出来的。而且这人眼神里还有一抹怜悯。更不对了。
他们，是在怜悯她吗？
她有什么好怜悯的？
“小尔来了？”熟悉的声音分开的人群。杜尔却在这一刻真的觉得不好了——什么时候，老师傅不去看城墙，来这里了？
“老师傅。”杜尔压下疑惑，行礼道。
“不必客气。听闻你已经连下了三派？”
“额———其实是大家让着我。”这话不假。毕竟都是魏无央是以自己战胜两派为条件的，楚随风是自己认输的。
“不必谦虚，你们须得记得，真正在战场上，并没有公平与否，光明正大，有的只是成败得失。”师傅忽然神色一肃，朗声道。
师傅身后的众人不由地神色变化起来。似乎对这句话极为不认同。
“你们还很年轻，但是很快你们就会明白，或许明天你们就会明白——战争不是旁的事情，你的身后将会是你们的妻子儿女，你们的朋友家人，你们的国家和荣誉，那个时候，你们会因为觉得对敌人不公平就放过他们吗？我们从不选择侵犯别人，我们也不容得任何势力的侵犯。从现在起，我希望你们记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师傅运足了气息，有力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众人的耳畔。
“兵者，诡道也。”老师傅最后的话语如有深意，缓缓看了一眼杜尔。离开去守城门了。
盯着众人的目光，杜尔顺势点点头。想了想，凑到楚随风前面。
“楚公子，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随风难得地有耐心，“老师傅今天特意过来说，不能便宜了你，让你以一天为期，同时迎战两派。”
同时迎战两派。杜尔的心思飞快地动起来。同时站两派可和一派半天不一样太多了。两派同时作战，意味着可以互相配合，并且两个一攻一守，论体力肯定杜尔居劣势——一句话，老师傅这么一改，直接把杜尔的短处放大了无数倍。
杜尔想清楚后，才发现楚随风还站在自己面前。对视的一瞬间，一直慵懒的语调却忽然拔高，“杜尔，尊老师傅之命，今日已日落为限，你同时迎战点鹰、少林两派。你可迎战？”声线明朗，直接将众人的眼光吸引过来。
杜尔忽然笑了，同样大声道，“杜尔迎战！”
虽然众人觉得以杜尔的性格确实不会退却。但是此刻看着少女站在清晨的阳光里，朗声道了一句迎战。迎的还是必败无疑的战，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之后有什么需要找我说，我会帮忙的。”十一忽然凑了过来插话道。
“关你何事？”楚随风退开一步。转身就走向场地中央，却忽然转头道，“有事就来找我。”
魏无央也踱了过来道，“第五局，我认输。”
看着杜尔没反应，心里不由有些同情，继续重复道，“不论你今天输赢，第五局，我认输了。”
“不必——魏公子还是等我赢了，再来认输好了。”杜尔忽然转身，不管魏无央反应，直接走到了场地中央。
那里随着老师傅的离开，已经空了出来。
场地不算小，可是因为那两个人立在那里。顿时显得拥挤了起来。其中一个身高九尺，裸露着上身，周身的肌肉块如同虬曲的巨蟒纠缠在一起，长臂伸展，发出咔咔的声音。点鹰派，慕四。
另一个相对显得低调很多。闭目盘腿，还在敲着一个木鱼。“当当当——”按理来说声音该是祥和的，只是这和尚的木鱼，如同是魔音贯耳一般，让人恨不得把他直接丢出去。少林派，汇智小和尚。
楚随风见杜尔来了，快速把规则解释了一遍。就任几人自由开始了。
规则很简单，可以用武器。任意方式、任意手段，谁先被打到起不来，谁就输了。
那慕四见此冲杜尔抱拳一笑，带了点志在必得的抱歉，随后拎出了两柄流星锤。
汇智把木鱼收起来。站起来，道了声“阿弥陀佛”，而后拿出了一柄未开刃的长刀。
杜尔同样抱拳，却没有后续动作。
却见对面两人并没有发动攻势。慕四道，“杜尔姑娘，我们不会放水，不过也不会欺负你，勉励一战，还是有机会的。”
“实不相瞒，我——”杜尔刚要说没有，就觉得身后有风声传来。
听音辨位，杜尔在风声到来的前一瞬，向后一伸手，只觉得手上一沉，寒铁入手，还带着微微的震颤，似乎很是激动一般。
是一支长枪。银色的枪身如月光一样闪着清冷的光，同样银色的枪头，原本绑着枪缨的地方覆着一个小巧的筒状的物事。此刻还在微微抖动，在空气中发生蜂鸣声。似乎兴奋得难以抑制。
逍遥派的武器，银枪。
杜尔侧头看向楚随风，却见后者给了她一个轻便的手势，甚至悄悄挤了下眼睛。
杜尔点点头，暗暗摸了摸入手处。
对面两人终于做出了准备开战的手势。显然是不打算放松警惕——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退远了围观的众人睁大了眼睛。
却听得一声清啸，只见的一道银光飞速冲向两人，就如同在汪洋中飞速潜行的大鱼，只露出白色的背脊，由于速度飞快，竟然连成了远远的一线。
角度刁钻，杀机凛冽——竟然是杜尔率先发动了攻击！
那两人见此也不含糊。那汇智头都没抬，只是浅浅迈了一步，就拦在了拿到银光的必经之路上。
而慕四爽朗一笑，道“来得好！”拎起了他的两个大锤，运足了力气挥了下去。
“杜尔的方向在变，她不是一个方向过来的！”众人中已经有眼睛快的开始解说。
“那汇智也是！他在不断地变动方向，只是他边动地太快了，动作也太过于微小，不认真看看不出来的！”又加了一个声音。
“那慕四是疯了吗？这一下就是汇智，也不一定能毫发无损地接下来！”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样才配得上杜尔。”
“呸——配的上就该着认输。二对一，还专挑短处，你们谁能做到？”
“想领着我们，就要比我们强，我们几时说要大家都听我们的了？”
一时间，众人里解说的，谩骂的，夸奖的......声势加起来隐隐都要盖过杜尔这面。
却听得一声砰然相撞之声，两兵器交在一起，擦出的火光让众人的眼睛都不由地眯了起来。
光芒来的快去的也快。众人急忙看向场中的形式。
汇智和慕四还是原来的姿势。杜尔也低着头不动，枪尖上不断传来微弱的叮叮声。
“汇智和慕四退了一步！他们退了一步，印子都出来了！”忽然有人叫道。众人顺着看过去，果然，慕四和汇智面前一步有一个深深的脚印——杜尔的速度如此之快，竟然撞得他们都后退了一步吗？
“杜尔姑娘也伤了！”众人的眼光又移动到了杜尔身上。却见杜尔缓缓抬起头，几枚随身的小钢珠不断绕着枪尖滑动减震——发出了先前听到的细碎的声音。而那只攥紧的手，虎口裂开，鲜血一滴滴地落下来。